拒载

文_李帆

等到这期杂志上市的时候，我也就满30岁了。30岁，差不多也就快到人生的中场休息时间。我早早酝酿了一篇《写给30岁的你》，一则梳理我那跌宕起伏的人生，二是向我们的征文比赛致敬，后来觉得这很矫情，于是作罢。好吧，仔细盘点，我的前半生，就是一部遭拒史。我曾被好多个女生拒绝过，每次遭拒后，我总是又羞又怒，气急败坏，结果让人家觉得自己的选择多么英明。而到现在，我对天发誓，如果再有一次遭拒的机会，我一定表现得彬彬有礼，而内心深处，就像在大海深处投下一粒石子，一丝波纹都不会泛起。

纵使修炼到这般境界，每每被出租车司机拒绝后，还是让我气息难平：坐在司机位置上的大叔胡子拉碴，体味浓郁，却比二八佳人还要挑剔，面对我这样亲切而又礼貌的年轻人，轻轻抛下个“不去”，然后头都不回，消失在茫茫车海里，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懊恼地踱步：“我天，那些拒绝我的姑娘还知道安慰我一下。”

也不知从几时起，这个城市的出租车司机对乘客越来越挑剔。堵车的地方不去是肯定的；近的地方不去，因为赚不到钱；有时人家要交车，所以不顺路的地方也不去；还有些时候，人家远的地方也不去。“奶奶的，莫非我要打劫不成？”我恨恨地想。某种程度上讲，投诉几乎没有意义，我已经30岁了，做事再也不能像个愤青，而要更有弹性。

于是，我打车时，先说个近一点的地方，等到快到了，再假装抱歉的样子，问师傅能不能开到下一处，直到我的最终目的地。当然，自上车之后，我就变得极其乖巧，如果司机前面放着一盒烟，我就马上表态：“我不抽，您随便。”如果司机好聊天，我就陪他上天入地一通胡侃。快30岁了，涵养就是比以前好。要是女朋友脚踩两只船你乐意吗？可我现在就能陪着司机师傅一起七拐八拐找拼车的，每当他停到潜在顾客旁边，我还帮他摇下窗户，问人家要去哪里。

年纪大了，也愿意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和司机聊得深入一些，也逐渐知道了他们的不易：油价上涨，份子钱很高，堵车耽误生意……这一切本不该造成司机和乘客的对立，但也不知道找谁负责，反正这事既不能怪乘客，也不能怪司机，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陷入疏导不开的堵车中，我只能和司机一起痛骂，缓解他心中的不快，好让他拉我顺利地前往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