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海欧陆续地醒了，在海的上空飞翔着，鸣叫着，啄食着水中的小鱼。它们动作轻盈，有几只利落的猎手，不消一刻钟就吃饱，心满意足地飞到大海的四周休息去了。

你在晨光中睁开眼，郁蓝的天空睁开了眼睛。安静的大地扑打起翅膀，海浪哗哗地敲击着礁石。

这是崭新的一天。

天亮了。

是的，你睡得很香，像个孩子。

你呢，一夜没睡。

睡过，又醒了。

你怎么会知道，当你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怎么还会睡得着。即使在这样凉如水的夜里，我的身体还是发着烫，燃烧着。

你吃了几片面包，喝过了水。工作开始了。

我给你披上白纱衣，这是我设想好的一幅画面，你坐在睡眼惺忪的礁石上，海风拂过你的脸。你一脸清秀。你身材修长。

这样的角度，可以吗？

可以，脸再侧一点。

我摆出了我的画架，颜料依次被我打开。

画你，勿需要太多颜色，白色足够。因我，已然是一桶五颜六色的色素了，只需将我印在你的身体上，你的身体就有了颜色，你亦会生动许多。

给你的身体着色需要时间。着色太快，怕会惊吓着你。时间尚早，我身体里的色素已准备好，但尚可等待。深淀才会使颜色更加强烈.我可以稍晚些。

几次，你的那团白迫使我停下了画笔。我需要平静一下，手指才会有力量继续画下去。

风吹过，你的白纱衣被卷进了深蓝色的大海中。我奔跑着跳进了大海。衣服都没来得及脱。

我在海水里追逐着白纱衣。我听到你的声音，那只是一件白纱衣，不见了就不见了。

你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跳进了水中，焦急地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从水中跃起，连同白纱衣一起，缠绕在你的身上，像一盘柔软如绳索的海星。

你脸上的泪被惊喜代替。我命大，死不了的。我说。

继续作画。心里的涟漪却是荡起来了。我用力去按住心口，那里满满的，搁置着你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笑面。你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