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时很多疑，嗅觉敏锐得像律师。

哥哥，这个女的是谁啊？

同学。

什么时候的同学？

大学同学。

一个班的？

不是。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个，我也不记得了。

以前你没说过呀——嘿！你笑什么？你说啊，笑什么？

好，我不笑，我哭好吧？

她有时很啰嗦。

我们那边风气不算好，我家对面有一户人家……

我晓得，他一家人脾气都不好，还喜欢偷东西，

有一年你家腊肉不见了，后来有屠夫在他屋里看到哒，

因为猪是他帮你屋里杀的，他认得自己的刀法，

对吧？这个事情你跟我讲过三遍了，上个礼拜才讲过一次。

——那时我还没去她家“家访”，

但是她家附近十几户人家的典故我都一清二楚。

她有时很娇气。

吃午饭的时候闷声闷气，问也不答，还横着眼睛看人。

于是我讲笑话，太冷。只好曲线救国，先唠叨自己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她夹菜的速度慢了一点，看来热身完毕。

我开始试探，像雨后的蜗牛小心翼翼伸出触角。

你是为了当前的中东局势感到担忧？还是觉得奥巴马前途渺茫？

她绷不住了，破颜而笑。

乘胜追击，总算问出缘由——原来是因为工作上的一个小疙瘩。

他们太过分哒，好气，我今天不洗澡！

呃……好，今天太冷了。

你笑什么啊？哼，反正我不洗，我又不是广东人！

她见到很脏、很触目的东西时就会忽然抖一下。

从家里带来的腊肉霉了，绿幽幽的，长满了毛。

我用拎着，正在仔细研究，她跑过来瞧见了，

小脑袋忽然颤了几下，像理发时冰凉的剪刀碰到了后颈子。

她喜欢吃零食。吃不了多少，但贪嘴。

冇一点味，她把屋子扫视一遍，说，屋里又冇得东西吃哒！

这里不都是的啊？梅子，姜，圣女果，巧克力，那边还有皮蛋……

昨天她上街采购了。

推开门，她正捏着一只鸭掌撕咬，眼珠子盯着电脑。

哥哥，我肚子饿，我冇吃饭。

我端出下午煲的薏米粥，她吃了几口，停下来。

我好想吃，但是肚子装不下了，怎么办？她盯着我手里的鸭架子说。

这个我能理解——肚子饱了，舌头还饿。

她爱哭，且汛期毫无规律，洪水说来就来。

我常常要手忙脚乱地找纸巾。

那次我一边找纸，一边说，慢点啊，我纸还冇准备好，先忍忍啊！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泪水还叭叭地掉。

有时一进门就气鼓鼓的，像打足了气的气球。

等到讲完了，哭完了，眼睛也红了，

软嗒嗒地坐着，像扎破了的气球皮子。

她喜欢问我开不开心。

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哪.

嗯，我觉得我也很开心嘞，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