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早与迟（外二首）

沉鱼

春天来了，我希望它迟到

它却故作准时，逆着风缥缈而至

斜着眼角盯着我

我低吟着，我是我，谁还能是我

不必重新偷窥与确认

我早已在高烧过后脱了厚衣帽

但是它不能不试探

我走下楼梯时的右脚

突然不能及时跟上另一只脚

于是，我开始迟到

习惯被人等，习惯耳边响起闹铃

春日也是冲动的

尤其在我跚跚出现

那怨声比蛙声更早更高声地鼓噪

跌落在公园的小池里，化身无数黑咒

还拖着随时就会断掉的尾

伪装都来不及，就包围着

孩子们的脚，在水中

哒哒地奔跑，溅起的水花

早已清洗了这张隔夜的面孔

春天识我，我却不识春天

它不计较我还是那个被落在

身后的灵魂，裸露着胸脯

春殇

沉鱼

伤口发芽，像青青河边草

春天久卧柴床

身底下久藏的暗疾

是那样的熟悉

令人在愣怔之后

迎来第一场绵凉的雨

细，如发丝；嫩，如云柳

薄的春衫，透着苍白的肤色

我不是季节的使者

读不懂每一块墓碑上的名子

埋在灰尘下的铭文

不要欺辱我一个辍学生

每隔一个字读懂一个字

在黄昏时，就这样跳着离开

天使在人间

沉鱼

绿衣裙的天使，是一丛绿植

在数不清的湿润的眼晴里生成

它想给我惊喜，给我审视

我劝它，先走出空房间

天大地大才是家，才是快乐

自由的行走吧，爱吧

你会生出霓裳羽衣，会迎着风

不要守着一潭死水的安静

嘴角上翘，磕一膝盖的疤

才不会遗憾人间

春日袭来，还会奔走，能拽着

狗儿的尾巴，在扬沙的路上

眼睛都不眨，没有一张能认清的面孔

也一样如风般缠着，接近，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