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聂远专栏 |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曼妙的雪景近在眼前却没人有这份闲情——老天爷就象个打扮漂亮却没人夸奖的孩子,雪越下越大,分明是耍起了小性子——以为早就过了“靠天吃饭”的年代,不成想终究还是落了俗套,众人僵持在被大雪压塌的外景棚前,哭笑不得……
其实我私心是有些欢喜的,最初的一丝急噪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嘎然而止,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雪,漫天遍地,没有惊动的地方积起一尺多厚,来的虽有些莽撞却也不失温柔,象个俏丽的小姑娘。我自小生长在温暖的南方,直到5、6岁那年才下了一场小雪,第一次见到雪的雀跃印象深刻,后来无意翻到过一本小册子,名字很好听,叫《围炉夜话》,是本育人处世的家训,其中的道理朴实而深刻,用的是平平仄仄的文言,口吻却是极亲近的,这让我想起了代老师。
代老师是我在艺校时的舞蹈老师,年轻、漂亮、挺拔,乌黑的头发就那么扎成一束,走路的时候发尾扫着肩膀,而上课的时候就高高的挽一个髻,一丝不乱。我最喜欢看代老师做基本动作,踮脚、抱拳、踢腿、转身,那个时候我的视线仿佛永远都是一条弧线,追随着她举手投足的轨迹。15、6岁上下,我调皮得与全世界作对,惟独不敢顶撞的只有代老师——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周身象是有了一圈温柔的光,这让我锐气顿挫,心甘情愿。记得一次大冬天里和别的孩子打架,火暴了脾气,结果头破血流,回家前怕太难看就在水龙头下一顿冲洗,水凉刺骨,冻得我头皮发麻——我不想她看见我上下牙齿直打架的狼狈,正想逃课开溜却被抓了个正着。代老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解下围巾帮我擦拭,我记得那个时候,天空开始飘雪,我看着她的长长的睫毛上落了白色的一点——这是我少年时候印象最美的画面……
以后仿佛架打的越来越少,或许是成熟了,或许是每次动手都能想起那条被我弄脏了的围巾和她睫毛上的那一点雪,这让我下手迟疑,受制于人,结果索性收了性子。
一连几日,我们都被连天大雪困在海边的小旅馆里动弹不得,此时却忽然接到了代老师的电话,她陪爱人正在济南看病,近在咫尺,我蠢蠢欲动,几次开车到了半路却几次熄火,又不得不折了回来。我很失望,她却仍然只是笑,我捧着电话偎在暖气边,又想起了那本薄薄的文言小册子,“寒夜围炉,田家妇子之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