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分两种,一种是“隐隐的甜”,一种是“吼吼的甜”,我个人时而有想吃“吼吼的甜”的时候,这个时候最好跑去法式或者德式的蛋糕店,要一个甜得很直率的芝士或者巧克力蛋糕,所以提拉米苏在欧洲风靡多年,原因就是它有着一般欧洲甜品没有的含蓄的甜,老外一吃到那种含混着酒味和咖啡味的“隐隐的甜”,脑中就只有一个字:性感。而我经常想吃的也还是那些半明半昧的甜味道,是以寻找正宗的日式甜品店就成了头件大事。
日式甜品跟欧洲甜品的最大区别是,它很注重在甜品的制作过程中凸现季节性。有时候欧洲师傅也会心血来潮发挥季节性创意,但无非是在原来的蛋糕上点缀多了一些时令的水果,让人看了热血沸腾。但日式甜品则会非常含蓄地揉进些许抹茶,藏进一点红豆,或者诗意地将食物用樱花染色。在造型上,它永远不会是看上去很丰盛的,不像欧洲甜品。我的一个女朋友说,其实吃西餐,最后的高潮就是甜品,虽然是最后一道,但众人的心在吃头盆、吃主菜的时候完全是奔着它去的,所以甜品一定要华丽出场,不负那主角的戏份。但在日本料理中,甜品多是用来配合茶的,跟中国人以前的茶点是一个道理。它非常明白自己作为点缀物的身份,其姿态也更像泼墨画中的留白。所以,日式甜品的最高意境是空,是为了突出苦味的回甘而出场的次要的甘,它的登场是为了博得别人的回忆。用大俗话来说,就是吃甜点的目的是让你忘记它本身,为的是引出你对先前那杯茶的思念来的。
在上海有名叫樱花堂的日式甜品小店,以卖和果子和抹茶为主,草莓季节的时候,那里的大福丸子和草莓蛋糕做得相当好,樱花季节则有樱花糯米团子,夏天的时候,可以去吃宇治金石,一种传统的日本刨冰,要领是客人可以自己将浓浓的抹茶酱覆盖在刨冰上,再舀一勺密制红豆,和着一起吃。另一家在北京的De Niro,则是偏向西式的日式甜品店,除了传统的红豆蛋糕和番薯蛋糕,还卖一些意大利面之类的餐点,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它的抹茶做得很有味道,并且品种很齐全。这样的店卖出的抹茶大都比较清淡,属于“轻食抹茶”,不具有传统意义,很适合当作普通饮料来喝,所以无论是冰抹茶还是热抹茶,或者抹茶牛奶,都应该是很容易让中国人也接受的东西。在日本,这样的甜品店都会打出汉字:甘味处,显得非常低调而市井。在苍茫的宇宙中,在热闹的街市中,一枚小小的甜味点心能站住脚的地方相当有限,而那小小的一处地方,却恰恰是五味回转的起点和终点,也是人的庸庸碌碌能够站住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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