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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犸2024》:那些成了真的梦想,不会是绝响

(2025-07-28 22:18:36)

《猛犸2024》:那些成了真的梦想,不会是绝响

与一篇新作品的缘分,颇为玄机。假如不是刚刚读完刘亮程的长篇小说《长命》,我会觉得黎幺的《猛犸2024》特别好吗?

对当代中国作家稍有了解的,一定会感到疑惑:一北一南、一渐入老境一年富力强的两位作家,我凭什么把他们链接在了一起?光看小说的篇名,《长命》诚恳、传统、厚实、柔和……而《猛犸2024》呢?不进入小说根本猜不到黎幺以此为名将要铺展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且与“柔和”对立的金属感,跃然纸上。

是黎幺用来破题的福柯的那句名言,让我未读《猛犸2024》就想起了刚刚放下的《长命》。福柯说,“文化和文明是系统的”。小说的男主角长命要破解父亲在母亲去世后变得胆小害怕这一谜题,刘亮程以此为切口,通过能瞻前顾后的神婆的“看见”,于不动声色中就将已在新疆小村庄里传宗接代了百余年的郭家被迫经历过的血雨腥风,呈现得摄人魂魄。广袤的新疆有今天这般民族大融合的新生态,当然是一种文化现象,所以,用福柯的那句话来概述刘亮程的《长命》,别提有多切题了:百余年前从千里以外的他处不得已迁徙到新疆一个小村庄来的郭家,百余年里在把他乡变故乡的过程中,传播、延续和整饬着一种文化和文明。

就篇名而言,《猛犸2024》怎么可能与《长命》的主题有关联?而黎幺笔下的猛犸,是小说的叙述者“我”失业以后遍寻工作不着于迷惘中得到的一项编程工作的代号,“猛犸2024”。只是,在小说中猛犸只是一个项目的半啦名字吗?慢慢地沉浸到小说里后谁都能悟出,除了是一个项目很酷的半啦名称外,在万千动物中选择了猛犸,黎幺是藏有深意的。什么深意?DeepSeek说,猛犸一般指猛犸象,是在约公元前2000年就已灭绝的史前巨型长毛象。也就是说,把“猛犸”请上自己新作的标题,并在整篇小说中以项目名称为由时不时地让”猛犸”现身,黎幺是借用这头今天只能在西伯利亚永久冻土层中也许能发现冷冻尸体的巨型动物的名字,警示读者,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不再”。

起笔于“我想写一则关于我父亲的故事”的《猛犸2024》,黎幺写来完全不与他的前辈作家刘亮程同路。作为儿子,长命见父亲备受恐症折磨后会竭尽全力帮助父亲康复、与父亲同吃同住地陪伴;而“我”呢?还处在需要父母养育的阶段,疏离父亲的本能便已作祟:“我一只手按在他的肚皮上,另一只手伸到他的背后,整个身体贴着他,以便支撑他。触到满是汗水的肥腻皮肉,我一个激灵。这就是我的父亲?这能算是我的父亲吗——这具沦陷在脂肪当中的肉体。 这种感受如此深刻,以至于我在恍惚间觉得,我以往对父亲的所有了解都失效了,只有这一瞬的触觉才是真实的。”至于“我”远离家乡数千里到上海求学就业结婚离婚后,“每逢假期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回乡探望父母”,嗣后,更是让特意前来照顾“我”的妈妈忍受不了“我”而以必须回家照顾其他家人为由离开了“我”,后辈作家将前辈细心呵护长辈的父子关系用一个个满是细节的场景,撕扯得满眼碎片。

笔触伸向父母与子女关系疏离的话题,黎幺不是第一位。作家们写到父母与子女关系的别扭甚至崩溃,喜欢归因于生理和心理和家庭结构错位等原因。将这三重原因叠加起来,都不能穷尽想要倾诉的由渐次分崩离析的家庭关系所触发复杂情绪后,黎幺选择照录“我”与留在爷爷身边长大的堂哥之间关于爷爷的对话来告诉读者,曾经让中华民族引以为豪的家族联盟,是被什么样的社会潮流,风化掉的。

——爷爷曾经是个话特别多的人,不管对象是谁,不管什么话题,他都能跟人家掰扯半天。问题是,在那个年代,他不该说话的,他没资格说话。他是地主。

——爷爷因为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吃了太多苦头。 爷爷跟农友说,田里都种小麦不合算,应该种几亩花生,花生好吃还可以榨油。话音刚落他就被一脚踹倒。那时候已经成年的大伯听到自己父亲求饶的声音,先是跑了过去,在中途又站住了,远远地瞧着。爷爷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不敢逃走也不敢反抗……

——这一回,他(爷爷)反应很快, 刚被人摁着头跪在地上,就马上开始自我检讨。可有一个半大的小子, 心比较莽,手比较黑,爱出风头,捡了块木板,照着爷爷的嘴巴啪啪抽 了两下。啪啪,大伯说,非常清脆,他这辈子再也没听到过那么清脆的 声音。就像天空直接抽打地面一样。爷爷满嘴是血,跟漱口似的发出一 阵稀里糊涂的声音,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那天以后,爷爷不说话了,跟谁都不说了。他总是低着头,佝偻着背,眼睛盯着地面,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仿佛正躲在角落里。他似乎真 的被制服了,被改造了。可是后来,有人发现他自己一个人在地头干活 的时候偷偷地吹口哨。

在《猛犸2024》里读到这些对我这样年龄的读者来说并不陌生的片段时,依然毛骨悚然的同时,被第二段引文中已经走到半道想要扶回父亲、听到父亲的求饶声后站住远远瞧着的大伯的选择,击打得泪流满面,并认定这样的描述堪称《猛犸2024》的灵魂。黎幺写到:“爷爷的这些经历,父亲在当时都不知情。他不是自己父亲的人生的见证者,正如我也不是他的。十二岁那年,他就逃走了,从他的故乡逃到了我的故乡”,不着一词,伦常何以离散,昭然若揭。

与前辈刘亮程一样不甘心的黎幺,也想用文学来修复一些正在慢慢缺损的传统。说到修复,开篇就给了自己的主角长命稳稳扎根在传统文化里的人设,刘亮程想要通过《长命》呈现修复的可能性乃至局部成果,相对容易;《猛犸2024》所揭示的由社会、家庭、个人等原因形成的合力使之陷入困境的家族文化和文明,岂是说修复就能修复的?展示了一幕又一幕温存的父子关系片段,又浓墨重彩地请出了今天已难得见的家谱,依然见不到修复的良效后,黎幺索性将任务交给了未来,就是跟被“我”唤作金子的AI探讨,延续家庭、家族乃至社会文化和文明的出路在哪里:“我把房间里所有的计时器都调到和WOW-DEATH平台完全一致的倒计时……”这样的笔触,与刘亮程温文尔雅的书写大相径庭,但两代作家对未来社会的期待,殊途同归,所以,我特别喜欢黎幺的这一段抒情:“我们是连续的,爷爷、父亲和我,我们环环相扣。所以,我未必真的相信 UFO,父亲未必真的相信气功大师,很有可能我们只是相信飞行本身, 我们只是接受了爷爷的口哨传给我们的象征。有时,我会想象我们三个终究挣脱了线性时间——跪在石子上的爷爷吹着响亮的口哨,唤来了一 只飞旋的金色圆盘,照耀着、温暖着在黄土戈壁上缩成一团的我,而父亲正在打坐,他的头上根本没有屋顶,只有一头浑身镶满钻石的巨鲸, 独自在茫茫宇宙之中遨游”——也许那只是一个文人在痴人说梦,但时间告诉我们,梦想成真不是虚妄的祝福;那些成了真的梦想,恐怕也不会是绝响。


                 (发表于6月20日思南读书会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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