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台:地震 狂风 漫天飞雪

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多粗心。
买到是上海到东京转机去仙台的飞机票。上次去美国的巴尔的摩,在芝加哥奥黑尔机场转机,近2个小时的转机时间,还是没能赶上后续航班。这一次,一看飞机到东京后要等4个小时下一个航班才起飞,就下单了。
确认以后看着电脑上已经付款的订单,我傻了。降落的是羽田机场,而从东京到仙台的飞机,在成田机场起飞!所以,成行前一段时间,想起此事就焦虑。
也许,这样的联程航班总价会便宜一些,但是,从羽田到成田,坐JR、地铁大约需2000日元。我们怕时间不够,选择了机场大巴,每人4000日元,用时1个小时。
日本的宾馆,入住时间是下午2点或者3点,像安比高原的那家宾馆,也允许提前入住,但要按小时收费。仙台的这家森重旅馆,因为是1940年代开业至今的家庭旅馆,也就不跟我们计较了。意外的是,这家在五桥站附近的旅馆,居然离东北大学非常近!
我为什么如此惊喜?鲁迅先生曾经留学仙台,恐怕没有人不知道。鲁迅先生在仙台入读的,是医学专科学校,很多人也知道。可如果事先没有做好攻略,怎么会知道医学专科学校已经并入了东北大学?而我茫然中选定的森重旅馆,竟然距离东北大学很近。
都已经进了房间,老板娘过来跟我们一通啰嗦,左右一打量,她说要换给我们大一点的房间。舟车劳顿后我们已经非常疲倦,又不能违拗老板娘的一片好意,就在狭窄的过道里、楼梯上上上下下。
安置妥当后,一搜索,发现东北大学和鲁迅故居就在附近,疲倦立马消散了。可是,懂日语的说什么也不肯出门了,我们只好用老办法举着地图去寻找。
先是遇到一位老者,像是明白了我们想要寻找什么,可他蹩脚的英语我们勉力能听出鲁迅二字就不知所云了。谢过他后,我们继续前行,在小巷子的一堵墙头上,看见一块指示牌:阿部次郎故居。阿部次郎是谁?故居被这么高调地挂在墙头,肯定不是凡人,就决定看鲁迅先生之前,先去拜访阿部次郎故居。
然而,每一次在巷子里走到了尽头,指示牌就告诉你拐弯就到。拐了有五六次弯了吧?终于站在了阿部次郎的故居前,一栋二层的小楼房而已,且已经关门。仔细研读门口的铭牌,这个人还真不得了,是日本著名的哲学家、美学家,曾在东北大学担任美学教授,主张移情说,并认为美的内容是善。
过阿部次郎家门而不得入,我们转而继续寻找鲁迅先生。奇怪的是,在仙台小巷里步行的,都是老人,这位年逾八旬的老先生,听说我们要找鲁迅先生,声音马上高扬起来。大概觉得他告诉我们怎么走我们也找不到,老先生就说要将我们送到鲁迅先生身边,这一路,我们用英语交流,估计我们说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懂,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我们也没有听懂。所以,听见一对学生模样的男女说着中文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们激动地喊停他们,跨过铁链子问他们鲁迅在哪里。没有想到的是,老先生也学我们跨过铁链子,左脚绊在了铁链子上后缓缓地摔在了地上,幸亏,他爬起来比摔下去快多了,不然,我们可真不好意思了。
在留学生的指点下,我们很快找到了鲁迅先生的塑像,以及他曾经上过课的阶梯教室。只是,那歪歪斜斜的故居,到底没有找到。
回到森重旅馆叫醒会日语的那位出去吃饭,7点不到,仙台街头已经非常冷清了。就近在附近找了一家松屋吃了牛肉饭,就回旅馆洗洗睡下。半夜,被一阵异常的晃动摇醒,睁眼一看,下午睡过一觉的那位正瞪着我,说:“地震了。我想,晃得再厉害一些就叫醒你们。”此时,大地重又回复平静,寂静中,我“噢”了一声又跌入梦乡。
再到仙台,是4天以后了,从花卷到仙台,只有乘坐新干线,一个小时的车程,车资每人5000日元多一点,所以,在日本自由行,车费是必须计入游费的开支。
距离JR站不远的这家蒙特利酒店,就不好通融让我们提前入住了。将行李寄放在柜台后,我们去广濑通闲逛。虽然是仙台最热闹的步行街,也没有太大意思,吃了一顿有牛肉有猪肉的“呷哺呷哺”后,去仙台城。
刮起了大风,大到走路得小心,不然,怕是要撞到栏杆上。开始拾阶而上去仙台城时,大风变成了狂风,行走在茂盛的大树下,很怕被掉下来的树枝砸了脑袋。想什么,就来什么,一截粗壮的树枝迎头撞在一辆出租车的挡风玻璃上,那块玻璃,顿时粉身碎骨。
其实,我们就在仙台城下,看着司机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又看见仙台城下结着溜滑的薄冰,我们放弃登城转而去瑞凤殿。
习惯旅途中随身带一本书,这一次带的是家永三郎先生撰写的《日本文化史》。不知道日本历史原本就简洁明了,还是家永三郎写得高级,薄薄一本书读完,岂止是文化史,日本历史已经在脑子里有了轮廓。而给我印象最深的,则是日本社会进入到律令体制的飞鸟时期开始,直到本书结束作者都在反复强调,日本文化的延续性一直没有丧失,也就是说,从绳纹开始有记载的日本文化,虽然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又受到基督教文化的冲击,家永三郎认为,日本文化始终没有旁落自己固有的传统。是吗?站在瑞凤殿,我有些疑惑。说起来,到了江户时期仙台才有了第一代番主,就是那位著名的独眼伊达政宗。瑞凤殿又是在伊达政宗死了以后由他的儿子依据他身前的意愿在青叶山南边的经峰修建的墓葬地,那一年是1637年,可是,在我看来,瑞凤殿唐风十足啊!所以,建筑、展览馆都不过尔尔,只是那些陪葬者的坟茔,叫人感慨:这些毅然随主人而去的伊达政宗生前的“臣工”,就真的那么生无可恋吗?
在日本每一座像样的城市都有一条带顶棚的步行街,大阪有道顿堀,北海道有狸小路,仙台也有,叫广濑通,可要比道顿堀冷落许多,所以,从瑞凤殿出来,去广濑通看了几眼,吃了天妇罗盖饭,就打道回府准备第二天一早赶飞机前去仙台早市参观。
第二天一早,走出宾馆,发现澄明的碧空下,大雪纷飞!我们南方人很少见到这样的漫天飞雪,马上兴奋起来,虽然仙台的早市实在是因为仙台没有什么景点硬是被有人抓出来的一个去处,因为飞雪我们也觉得有趣了。不过,早市有一家卖盖浇饭的,海鲜特别新鲜,且价格便宜。我们买了一份有海老也就是大虾的盖饭,1000日元。这碗饭,除了大虾还有鱼片和不知名的贝类,统统生着吃。也有在附近上班的上班族特意过来吃一碗适口的早饭,他们都叫一碗500日元有纳豆的盖饭。饭送上来以后,他们将纳豆倒进饭里,然后拿筷子拼命搅和,直到饭和纳豆充分搅拌后筷子一提能拉出丝来,才对着墙壁笑着点点头,像是在说:“我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