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着读着嘴巴张大了——阿乙的《春天在哪里》
(2014-05-08 12:13:03)
阿乙的《春天在哪里》的封底上,印着数条阅读过的名人对它的赞誉。等到我读到这本书的封底时,仔细揣摩过这几条推荐语,最认同的是“2012年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授奖词”,它说:“阿乙以近乎粗野暴烈的笔力,书写这个世界秩序松弛、人心溃散、精神流离飘荡的景象,也嘲讽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慌张与不义:有人无恶不作,有人安之若素,有人悲天悯人,活着就像是一次逃难。热闹之余是寂寥,狂欢过后是狼藉。”上述赞语,给予的是2012年之前作为作家的阿乙,而要在《春天在哪里》中选出一篇对应如上表述,我想,应该是《春天》。
《春天》,是《春天在哪里》里最长的一篇小说,也是我在阅读《春天在哪里》之前唯一读过的阿乙的小说。最长的小说里,撑起故事的人物有四位,以“我”的面目游走在《春天》里的陈庆,陈庆的妻子小莉,小莉的女友春天,春天的前男友。春天,也许跟村里的亲人说自己在城里正在挣大钱,事实上,是在城里的低档卖春的场所里操持皮肉生意。在那样的场所里,为了争得下三滥男人的宠爱,春天与同样身份的女人毛毛借由一只戒指而撕咬不休——秩序松弛、人心溃散、精神流离飘荡,阿乙选择的场景类似城市边缘地带的洗脚屋,可以说是用最俭省的笔墨完成了他的小说、抑或是所有《春天在哪里》中小说的底色。接踵而至的,陈庆与春天的苟合,春天故意用乖戾的言谈举止暗示好友小莉她与她的丈夫的苟且,及至殡仪馆里各色人等的暴跳如雷,无一不在呈现由那样的底色映衬出来的人性:活得就像在逃难。至于阿乙为《春天》安排的结尾:陈庆为了摆脱如定时炸弹一样的春天,居然哄骗春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任由服了毒的春天溺毙于肮脏的河水自己则转身继续沉浮于一片狼藉的红尘——真正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慌张与不义,阿乙想让《春天》说的话,到这里豁然开朗。
阿乙的这本集子的扉页上有这样的留言:“这些小说写于2009年至2012年,都有点志怪的色彩。”这大概也是2009年至2012年的阿乙的创作理想。如若这样,《阁楼》、《杨村的一则咒语》、《北范》和《午后》最贴近作家的理想,情节的波澜不惊中如同在险峰行车陡然间就峰回路转了,这种给阅读者的欢喜,真的是得了志怪的真传。我午夜开始读《春天在哪里》,从《阁楼》到《杨村的一则咒语》,越读嘴巴张得越大:有意思,有意思。
我这样年纪的小说读者,是由批判现实主义开始的,巴尔扎克、左拉他们让我见识的文学创作刻画社会阴暗面的功力,但,巴尔扎克、左拉在勾画丑陋的现实时文字是优美的。阿乙的笔力则是粗野和暴烈的,仿佛不加修饰地就把看到的现世搬到了一个叫小说的箩筐里,所以不忍直视。于是,这本集子里只有《春天》没有《春天在哪里》,阿乙为这本小说撕开了黑暗漏出一丝黎明,让小说集结出版后叫了《春天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