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二晚吃饭的时候，儿子说F当兵了，明天就走。我们愕然了片刻后共同的反应是：真难为了F 的父母.

我们并不认识F的父母，只见过F妈妈一面，还是在4年前的元旦。

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到F。除了个头比我儿子矮了一截外，F跟我儿子一样纤弱、白净，是高三男生共同的“模式”：功课繁多、少见阳光、绝缘娱乐、快乐系数不高。好在，如果他们能通过就要举行的面试，他们的高三就会画上句号。对，作为外国语学校的高三学生，F跟我儿子一样幸运地拿到了直升这所大学的考试资格，只要一会儿能入了近10位面试考官的法眼，他们的高三就会令他们以及我们——高三生家长愉快地戛然而止。

考生一个个鱼贯而入又一个个鱼贯而出，间或，有面试官的评语从密闭的考场的门缝里漏出：女孩要比男孩出色许多。我很心焦，生怕我儿的直升机会会因为铩羽于面试而毁于一旦。我就是在那个时候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了F的妈妈，同病相怜让我们相视一笑，她明显大过我的年龄让我很猜疑：生育F时她得多大年纪呵。而跟在她身后的明显小于她的男子更让我疑惑：谁？答案很快来了：他是她家的司机，F的父亲拥有一家规模不错的房地产公司。

后来，F和我儿子一起如愿成为那所大学的学生，渐渐地，我知道F还真是他爸爸妈妈人到中年偶得的麒麟儿，因而F有一个大他许多的姐姐，在加拿大替父亲管理着产业。这样的家业，F没有成为纨绔，也没有随波逐流地远去国外留学，倒是老老实实地在此地认真读书，我觉得F的爸爸妈妈分寸把握得好、轻重缓急拿捏得非常合适。

哪里知道，进了大学的F很快就如同脱了缰绳的野马，白天黑夜地混迹在网络游戏里。一年过后，不出同学、老师意料，F考试成绩全线飘红，连补考的机会都拿不到就留了级。 这样的F，给他渐入老境的父母打击一定很大，于是，F的手提电脑给砸了；虽然家离学校很远，留级以后的F，开始走读，每天地铁来回——不让家里的司机接送他。

又怎样？F利用上课的时间混迹于学校周边的网吧，据说，他已成网游高手，代价是F连体育课都及格不了。眼看着就要被学校劝退，F参军了。

F参军了，意味着什么？且不说漫长的军营生活自由散漫惯了F将如何捱过，就是新兵连的那3个月，每天站桩踢腿正步走的，其间实际的体能消耗以及因为无聊而产生的心理消耗，对F该是多么大的挑战？！想必，F的爸爸妈妈是懂得的，还毅然决然地将F送进军营，我佩服F父母关照未来的眼光外，也深深地体验到了家有F这样的小儿渐生的悲凉。

1981年我准备参加高考。彼时，物质缺乏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我们所用的考卷因为无纸印刷只能印在传单纸上，红黄蓝绿天天不一样，还稍一用劲就被钩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空调这样的好东西，所以每天温课到夜半凉气一直从脚“涨”到腰部，可是我们还是想奋力从14比1的录取率里挣脱出去，因为我们觉得已经不能再叨扰父母了。

30年过去了，这个社会正在寻找各种途径减轻学生的课业负担，但是，在“减轻学生课业负担”的叫嚣声中倍觉委屈的孩子们，是否体谅到父母的压力？因为爸爸妈妈的能力，F还有当兵这条路暂缓被社会淘汰的可能，如F一样一进大学就放纵自己的G、H、Y呢？当他们的父母无力帮助他们逃脱因为自己不负责任而招致的惩罚，他们的出路又在哪里？我就耳闻过被交通大学、复旦大学等名校劝退的学生无以为继的实例，我能想象他们父母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