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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中国南方的海里,有这么一种动物,名字写作“鲎”。这么多年,我听过全国各地的人把这个字念成熬,念成鳖,念成鱼,念成齁猴吼后……
正音应是[hòu]。有人考证,这种动物在南方一些方言中和“学”字同音,所以可能是借用了“学”字头来表音,加上表意的“鱼”,以示这是和鱼一样生活在水里的动物。
明代的《三才图会》则认为,鲎在南风到来时会上岸产卵,所以“善候风(善于观测风向)”,故发音为“候”。
鲎属于哪类动物?清代的一本海洋生物图鉴《海错图》里,把鲎含糊地称为“海中介虫”,因为它“无鳞称鱼,有壳非蟹”,归为哪类也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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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鲎的近亲早灭绝了。在现存生物中,鲎自成一派,独占肢口纲、剑尾目。
如果非要给它扯个亲戚,那么蝎子、蜘蛛和鲎算是远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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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福建渔民之间,盛传一种说法:福建的鲎全是公的,雌性远在广东潮州。每年秋天,福建小雄鲎全都赶往潮州勾搭雌鲎,来年夏天,长大了,出息了,就带着媳妇一对对回福建产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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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错图》的作者聂璜听到这个故事,觉得太扯淡了,简直像专门为了虐狗编出来的。但福建渔民说:“吾滨海儿童捕得小鲎,皆雄而无雌!”
这似乎是铁证。聂璜于是将信将疑地将其记在《海错图》中,“存其说,以俟高明”。
几百年后,这位“高明”终于出现了,那就是没羞没臊的我。有了现代科学的武装,我斗胆分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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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福建产卵的,就是福建海里的鲎,不是潮州跑来的。渔民之所以误解,大概是以下的原因:
福建海域主要分布的是“中国鲎”这个种类。这种鲎在成年时,有个明显的雌雄差别:母鲎腹部边缘只有前3对棘很长,而公鲎则所有棘都一样长。
但它们小时候,无论公母,棘全都一样长,看上去似乎都是雄性。渔民自然会纳闷雌鲎在哪里。于是想当然地认为,雌鲎大概在南方的另一个产鲎地:潮州。而秋天,鲎会藏进深水过冬,渔民看不到鲎,就以为它们去潮州找媳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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鲎会在农历初一、十五的夜晚集体上岸大交配。
此时的情景是很混乱的。在以前,鲎的数量很多,交配时成百上千的鲎涌向沙滩,你压我我压你,壮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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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渔民此时抓鲎,有个秘诀:要先抓母的,这样公的就一直抱着母的,一抓抓俩。闽南人受此启发,管捉奸叫“抓鲎”,现在多写为“抓猴”(鲎:阴阳怪气的,先举报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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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鲎的数量骤减,中国的海滩上再难看到壮观的交配场景了。万一遇到,我们也不要打扰它们,只需默默蹲在边上,品尝这海腥味的狗粮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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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这堆文字,节选自我的新书《海错图笔记》。是@中国国家地理图书 @中信出版集团 @博物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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