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曲直采取装胡涂的方式，反问：“咋回事？”
“你开车啥风格？把我身子上弄这多泥巴？”
李曲直低了头，把脸向右侧偏了一点，“我没有看见你。”他忧心如焚：你可别认出我来，你快放行吧。他只是用右脚踏着刹车板，随时准备开车跑走。可是，没有料到，白言和大吼一声，“你给我下来！”吼罢，只见他左手拉开驾驶室的门，右手拉着李曲直的左手腕，猛然用力，一下子将李曲直拉出了驾驶室。白言和还随手将驾驶室的门关上。
停在上坡处的大客车，突然间没有了驾驶员，松开了刹车，地心的引力迫使它马上向后滑行。李曲直猛地甩脱白言和的手，声嘶力竭地喊，“车！车！车溜了，车溜了！”
大客车越滑越快，李曲直跟着客车跑。他很快速地拉开了驾驶室的门，欲上车；但，他打了一个趔趄。待他稳住身子，朝车一看，“哎呀！妈哟——”
站在车内的老人王永远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对女售票员黄连素喊，“刹车，刹车。”没料到，坐在发动机盖子上的黄连素吓得用双手捂住了脸。老人冲上去了，他跌倒了；又站起来——
车厢左侧车窗边，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名叫赵波涛。他机动灵活，一看出车子溜了，便从窗口钻出，飞身下车。他的同村好友孙中林从中受到启发，随后也从那个窗口钻出身子。可是，赵波涛看见，大客车已经滑到公路边沿；紧接着，车子翻滚，跌入山沟。孙中林半截身子露出窗口，随车翻滚。
大客车和五十多名乘客一起，躺在两岔河边。河水中渗透着泪，渗透着血。流水哗哗，伴随哭喊阵阵。
白言和站立在公路中间，呆若木鸡。赵波涛向他挥着拳头，吼叫着：“你咋这样搞？你咋这样搞？”
白言和吓得连连后退。接着，他隐隐约约听到山沟里有一个人边哭边说，死了一个；又死了一个人——白言和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在场的人肯定都恨死我了。怎么办？何去何从？
从公路到沟底有十二米深。李曲直下到沟底，大声朝公路上喊，“你俩赶快下来抢救伤员！”
赵波涛朝白言和骂了一声，便向沟底奔跑。过了一会，他朝公路上看：白言和开着警车一溜烟地跑了。“大坏蛋。没想到，他还见死不救。”救死扶伤要紧，赵波涛朝客车奔跑。
李曲直和赵波涛忙碌地抢救——
王永远死了。
孙中林死了。
黄连素头破血流，处于昏迷状态。李曲直时而抱着她哭喊；时而疯狂地攀登上公路，寻找过往的车辆。可是，自从白言和开着警车溜跑后，一时间公路上竟然没有过往的车辆；李曲直急得捶胸跺脚。
还有几个重伤员生命垂危。几十个轻伤员在哭泣，呻吟。
一阵山风掠过野人谷，发出深长的呻吟，像缓慢的音乐、也像绵延的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