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每次回南京都是蜻蜓点水,两脚生风。妈妈的毛豆炒仔鸡,爸爸的大蒜烧鳝段,中山陵的法国梧桐大道,音乐堂的白鸽,阿三的鸭子,金陵饭店的鸡汁回卤干(当我想不起这个菜名时,我嫂子嘲笑我,你阿是南京人啊!),五台山的先锋书店,前线的发小,龙妹的小龙虾,南农的烧鸡,家楼下要排两小时队的糖炒板栗,甚至我哥家的梅小猪都未能把我留住超过一个星期。这次本想再潇洒走一回的,没想到一个大叶性肺炎,一根小钢针,一截塑料管,一袋抗生素把我一勾勾在人民的医院里,在一群七老八十的爷爷奶奶中,一群温柔体贴,一针见血(一针下去就能见到回血)的白衣天使的关心照顾下,一住住了半个月。
前十天没下过床,十二天没有出门。活生生的感觉自己体重在一周内减少6至8斤又长回来,惊奇发现原来吃饭说话洗澡也需要体力,严格执行日落而息日出而“坐”的美容觉原则,残酷面对一个现实:有一天我哥来说,每天这么睡怎么还有黑眼圈,看来你的眼圈没救了。深刻体会到意志无法控制肉身的真理:有人说晚上喝止咳药会被痰噎到,于是坚决执行,结果一直咳到三点,无奈喝下一小格睡到八点。看了一直以来想看没时间看的长剧,向中国两大演技派女明星斯琴高娃陈瑾致敬,读了一直以来想读没机会读的一帅哥的随笔,为人老心不老的天下才子喝彩。
十年来,每年回宁探亲的日子加起来不超过这一次。拍戏不算,非典那年全国人民都享受到的长假,除了医生还有我这只小蜜蜂,竟然飞回南京拍戏!?!在一群陕西人堆儿里辛勤劳作,由于吃住都在旅馆,取景都在犄角旮旯,两耳永远充满陕西话,所以幻觉是在没有大雁塔,回民街,羊肉泡馍的陕西犄角旮旯拍了俩月。西安的老城墙和路边的梧桐倒是和南京有几分象,都是N朝古都嘛!“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铁臂阿童木了几年终于零件坏了,离家了十年终于又回家了。现在想想,以前那些回家更象出差或路过。
一个暖和的下午,我躺在病床上,吊着一支胳膊,小郑歪在陪护床上看《增强抵抗力100招》,妈妈坐在椅子上,用我青春期时买了想织点什么又什么都没织成的毛线给梅小猪织袜子。阳光斜射进来,时光缓慢奏起了柔板。妈妈安详(不敢说她老,怕她回头又去把头发一会儿烫起一会儿拉直),
我问我妈:广州路斜上坡左手边有个什么大学?
我妈说:这附近有河海大学和南艺。
我说:不是,是东面,是不是南大?还是南师大?
我妈说:医学院?中医学院?政治学院?好象都不是吧,你说的那里没有大学。
安静了一会儿我说:如果我从小好好在南京上小学,中学,高中,再考个南京的大学,在南京找个工作,嫁个人...我们一家人就不会分开了...
我妈面带三十几岁时的微笑:哎对哎!那现在孩子都有咯...
此时真希望慢板可以再慢一点......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