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松与黄梅戏(2)

标签:
文化 |
分类: 而缓文摘 |
宿松与黄梅戏(2)
“黄梅戏到底是发源于黄梅还是宿松?”这个问题一直争论不休。我且以四十年的作曲实践及对宿松民歌的搜集和理解,对它的源头作一粗浅的论述,就教于专家学者。
一、劳动生活孕育了黄梅戏
劳动人民是艺术的创造者。勤劳的宿松人民在改造自然的历史长河中,传唱了千百首反映劳动生活的民歌,砍柴有“柴歌”,打渔有“渔歌”,采茶有“茶歌”,打夯有“打硪号子”,玩灯有“灯歌”,嫁娶有“哭嫁”等等,不胜枚举。
宿松地处皖、鄂、赣交界,水陆交通便利,风俗人情相近,商贸往来频繁,为黄梅戏的滋生、融合、形成、流传创造了有利条件。宿松、黄梅一带曾流传着“渔鼓”、“莲花落”、“采茶调”、“花鼓调”、“黄梅调”、“高腔”等民歌、曲艺音乐,大多音节简洁明快,旋律朴实优美,以二句或四句式常见,在曲艺中为叙述故事情节而循环反复,这样易于在民间传唱。后来为了用舞蹈和歌唱的形式演绎一个完整的故事便产生了花腔小戏,如《打猪草》、《闹花灯》、《过界岭》、《打瓜园》、《打豆腐》等。这便是早期所谓“三打七唱”的“草台戏”,即三个人打锣帮腔,四个人表演。此时的音乐结构为“联曲体”(把众多曲牌连缀在一出戏中)。随着人们的欣赏要求提高,这种简陋的表现形式渐觉不足,便宜催生了有众多的人物、曲折的情节、激烈的矛盾冲突的正本大戏,唱腔也由“联曲体”向“板腔体”演化,并加入了少量丝弦吹管乐器。
新中国成立后,艺人们政治上翻了身,经济上有政府支持,宿松县率先于周边各县成立了黄梅戏剧团,取名“和平剧团”。在“双百方针”的指引下,早已进入城市的黄梅戏有了一批如严凤英、王少舫这样的名演员,还有时白林、方绍墀这些学院派作曲家,黄梅戏得以发展壮大,随着《天仙配》、《女驸马》、《牛郎织女》等剧拍成电影,黄梅戏风靡大江南北,成为全国最有影响的剧种之一。
由此看来,黄梅戏的成长历程大致可概括为:”民歌小调——曲艺演唱——花腔小戏——正本大戏”。它形成的初级阶段则是宿松、黄梅一带(犹其是湖网地区)。当然,由于宿松地处三省交界,自然也就融汇了些许江南戏曲成份,如湖南的花鼓戏,江西的采茶戏等。
二、黄梅戏与宿松民歌的联系
1、调式联系
黄梅戏与宿松民歌的调式同为五声徵调式(男平词除外),我多年搜集的民歌绝大多都是“徵”调式,也有少量“羽”调式,极少出现“变宫”和“清角”,即使偶尔得见也只是经过音或为转调所用。下面试举两例作为对照。
[例1]
上例如去掉“春”字的拖腔和“花灯玩过了身”一句,则唱腔完全相同,只是《打猪草》的“呀子依子呀”的强拍上用了个四度跳进,显得更活泼。下句都稳稳地落在主音“5”上。类似例子较多,因篇幅关系就不多举。从以上两例可以看出黄梅戏早期的花腔小戏《打猪草》、《夫妻观灯》是在宿松民歌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
还有许多宿松民歌与黄梅戏的女评词、彩腔,花腔、二行、三行的调式相同,如《叹五更》、《十八摸》、《皮瞎子算命》、《媷草山歌》、《十二个时辰》、《外甥嫖姨娘》、《探妹》等等。
2、语言联系
宿松地处吴头楚尾,语言属吴粤语系,但由于特殊的地域特点,于长江中下游一带又有其鲜明的特色。在黄梅戏的花腔戏中仍可找到它的音节和词汇。
[例3]
安庆唱法:
小女子本姓陶,呀子依子呀,
天天打猪草,依嗬呀。
昨天起晚了嗬舍
今天要赶早呀子依呀
宿松话与安庆话是有较大差别的,但这段唱词完全符合宿松的语言特色,进入安庆后有几处起了变化,“昨日”变成了“昨天”,“起晏了”变成了“起晚了”,“今朝”变成了“今天”,语气衬字”嗬扇“变成了“嗬舍”,作了几处改变后就更显安庆特色了。需要强调的是《打猪草》的故事发生于宿松,原名叫《扳竹笋》。要不,“赶早”这样的宿松土话也不会出现。
安庆唱法:
手带当家的出家门,
随手带关两扇门。
上房里人,下房里人,
夫妻二人去看灯。
有劳你们照应门,
看灯回来再呀再感情。
宿松唱法是原始的,进入安庆后即将带黑点的字改得更符合安庆口音。
[例5]
安庆唱法:
长子来看灯,
挤着头一伸。
矮子来看灯,
挤着人网里蹲。
本例中“一把精”是宿松土话,安庆话改为“人网里蹲”,还有“这班灯观过了身”的“过了身”也是宿松土话,原来是人死了的代称,后引伸为过去的事物。
三、黄梅戏与文南词的血缘关系
“文南词”与“黄梅戏”同生一方水土,有300多年历史,是又一根植于宿松的传统戏曲,已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它曲调清新优雅,与黄梅戏同为一对绚丽的姊妹花。文南词有“文词”、“南词”、“平词”、“花腔”四大部份,除“文词”外,其它部分与黄梅戏的调式基本相同,其旋法与行腔和早期的黄梅戏也是相通的。试举两例。
四、“水文化”促进了黄梅戏的流行和发展
从事戏曲创作几十年来,我发现宿松的民间音乐都离不开水,宿松的水哺育了宿松人民,也滋润了宿松民间音乐。由此,我总结出了“水文化”这个关键词。可以说,宿松民歌是山风吹生的、湖水浸熟的。
宿松山青水秀,南部水域广袤,湖泊面积几乎占县域全境的一半。自古以来宿松人与水结下了不解之缘,风调雨顺就粮鱼丰收,水灾若至则民众遭殃。千百年来湖区流传着许多赞美大湖的歌谣,但也咏唱着对它的哀怨。解放前战乱不断、政治腐败,江堤湖圩年久失修,导致水灾频起、民生凋敝。有一首民谣可见一斑:
宿松县,靠长江,
三年就有两年荒。
风调雨顺有饭吃,
下了三天心发慌。
铜锣一响,大哭细昂,
拖儿带子去逃荒。
几十里龙湖把宿松和黄梅紧紧地连在一起,湖区人民关系密切,往来频繁,劳动生活中创造了数不清的民歌小调。逃荒之中这些小调就成了糊口度日的工具。水荒一来,人们便拉胡琴、敲渔鼓,穿街过户,依门卖唱,小调《逃水荒》就记录了当时的场景。当时,全县多数村镇都有黄梅戏班社,他们“忙则农,闲则艺”,黄梅时节,农闲之时,村村搭台唱戏,终日锣鼓不断。若逢水灾来临,田地遭淹,班社只好弃农卖艺,就是他们把当时尚且简陋的黄梅戏由乡村送入城市。程集是宿松县黄梅戏底蕴十分丰厚的地区,“乡脚”特好。解放前活跃着许多班社,县剧团成立时就吸纳了一大批程集艺人,如许有光、杨国英、唐公保、余启文等,其中杨国英还健在,前几年还整理过传统剧目。
我以为宿松黄梅戏进入城市大致有水陆两路。
水路:程集——徐桥——望江——石牌——安庆
陆路:县城——太湖——潜山——桐城——合肥、
综上所述,说“黄梅戏的发源地要么是黄梅、要么是宿松”都未免失之偏颇,说是山水相连的宿松与黄梅两地人民共同培育了黄梅戏,则较为合理。一句话:黄梅戏在宿松、黄梅出生,在安庆成长,在合肥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