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黄宾虹画论】

                            安徽 徐而缓

近日为写四川眉山的两期节目撰稿词，猛攻古今画论。得《黄宾虹画论》一册，谓其高人也。特别是其绘画之“魔道论”，真可谓切中今日宋庄、798魔画村之要害。特录如下，供入魔者参考：

“绘画界之无法即如黑暗夜行，虽历荆棘瓦砾之劳，而终是无路，此之谓魔。魔亦有道，非正道也。彼成魔者，非不用功，非不积习，只是不闻道。道如大路，平正方直。

---黄公此论虽高，然近世谓其知音者，能有几人哉？惜乎！摘【黄宾虹画论】精华如下：

东坡诗云：“始知真放本细微，不比狂客生客慧”。又云：“当其下笔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黄宾虹。

古人论画，常有“无法中有法”、“法中不乱”、“不齐之齐”、“不似之似”、“须入乎规矩之内，又超乎规矩之外”的说法。此皆绘画之至理，学者须深悟之。――黄宾虹。

古人立法，本大自然。阎立本不识张僧繇；米元章自谓无一点吴生习气。唐人失其古法，而复兴于北宋，当序正轨。――黄宾虹。 

诗画同源，言画法者， 行明书法。――黄宾虹。

作山水画应得山川的要领和奥秘，徒事临摹，便会事事依人作嫁，自为画者之末学。――黄宾虹。

法从理中来，理从造化中来。法至气备，气至则造化入画，自然从笔墨之中跃然纸上。――黄宾虹。

中国画有三不朽：一、用墨不朽也；二、诗书画合一不朽也；能远取其势、近取其质不朽也。――黄宾虹。

古人论画谓：“造化入画，画夺造化”。“夺”字最难。造化，天地自然也，有形影常人可见，取之较易；造化天地，有神有韵，此中内美，常人不可见。画者能夺得其神韵，才是真画。取其形影，如案头置盆景，非真画也。――黄宾虹。

同画一座山，彼此所画不同；非山有不同，乃画者用心有所不同。――黄宾虹。

王烟客称法备气至为上。法是面貌，气是精神。气有邪正雅俗之分。――黄宾虹。

法备气至，纯任自然。古人草草如不经意，所得天趣为多。――黄宾虹。

无法即如黑暗夜行，虽历荆棘瓦砾之劳，而终是无路，此之谓魔。魔亦有道，非正道也。彼成魔者，非不用功，非不积习，只是不闻道。道如大路，平正方直。――黄宾虹。

章法有殊，其法有三：一曰山有脉胳――高低起伏，宾主得宜；二曰水有源流――云泉稠叠，曲折回环；三曰路有出入――交通往来，若隐若现。山则一本万殊，水则万殊一本。

                                     ――黄宾虹。

（东坡）题《惠崇芦雁》云：“惠崇烟雨芦雁，坐我潇湘洞庭；欲置扁舟归去，故人云是丹青。”又《题韩干十四马》云：“韩生画马真是马，苏子作诗如见画；世无伯乐亦无韩，此诗此画谁当看？”其若真若假，盖貌似神似，特相赏于丹青之外，不必沾沾于笔墨之工拙间也。――黄宾虹。

宋元祐中，苏子瞻、李伯时为柳仲作《烟石图》。仲远取杜子美诗“松根胡僧憩寂寞，庞眉皓首无佳著。偏袒右肩露双脚，叶里松子僧前落”之句。复求伯时画此数句为《憩寂图》。苏子由题云：“东坡自作苍苍石，留取长松待伯时。只有两嫌未足，兼收前世杜陵诗。”东坡又言：“定国求余为写杜子美《寄赞上人诗》，求且令李伯时图其事，盖有归田意也。”（作《卜居图》，见《东坡集》是杜工部诗之入画，当始于李伯时矣。――黄宾虹。

宋黄伯思云：“辋川二十境，胜概冠秦雍。”苏东坡亦称王维题自画《蓝田烟雨图》诗云：“蓝溪白石出，玉川红叶稀；山路原无雨，空翠湿人衣。”味此则知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为不虚也。――黄宾虹。

徽宗试战德淳画用“蝴蝶梦中家万里”句；明英宗试戴文进用“万绿枝头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句；及“深山藏古寺，花扑马蹄香”句等类，皆其滥觞。――黄宾虹。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艺。道成艺成，其中有显判焉，不可以苟同也。惟善鉴古者，观一代人文之盛衰，考艺事之得失，合为辨别，厘然各当，而后知其趣向有邪正，学诣有纯驳，古今名家，可得而论列之矣。――黄宾虹。

有明一代，惟徐文长一人有笔有墨，高出唐沈文仇之上。惟不能山水，而且狂放傲世，人不易学。石涛佳者仿佛得之，尚不及徐青藤之矫健为多。青藤书法亦极佳，纯系苏米正传。――黄宾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