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是在火车站附近的灯箱海报上,公车一晃而过,过目的就是鸟镇两字。不由的遐想起来。鸟镇,那该是一个藏在四面八方长满枝桠的,密林里的镇子吧。镇子上空住着跟树叶一样多的鸟。黎明鸟醒来,扑啦啦的飞走,镇子也就天亮了。黄昏的时候,鸟又都三三两两的落下来,夜幕也就降临了。
后来才知道,那个镇子,叫乌镇。

(这几个人,颇似鸟人吧,尤其右一的鸟头)
这次跟着blogbus的五周年庆典,第一次去了乌镇,准确的说,是去了乌镇今年新开放的西栅景区。乘了渡船(还挺大,可装载的乘员多过一部非高峰时期的公交大巴)7分钟左右抵达对岸的西栅。一大群人拥向主干道的西大街口一家饭馆,上得二楼是主办方预定下的席位。那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饿得有点急,木头楼梯被人群蹬得咚咚的颤着。菜我说不上来,反正我记得有蔬菜有红烧肉,还有鱼,应该还有鸡,挺齐活的了。可估计大多没吃到饱,连我这样平时食量不算大的,都不停的吃一直坚持到最后不得不撤离的时候。坐我对面的一高一矮两个小伙子,吃饭时老老实实的,到了晚上庆典的话剧表演时,我才发现男主角就是这两位,在台上判若两人,嬉笑怒骂,活力十足。大约晚上要演出,所以白天才那么安静内敛吧?
饭后就沿着西大街一路向西,天气还算不错,还有阳光。所谓大街,其实宽不过四五米。主办方很快安排在这条街上住下后,我在房间里推开窗看到街对面的窗子,更觉得可能四,五米都没有。大概有个两头水牛当街聊天,路就堵结实了。整条街,都是按着老底子的格局重新修缮,整旧如旧。没来得及细看这条街,大体觉得很入画。几乎处处是好构图。如果我是美院老师,把学生往这条街上一撒,保证孩子们不会抱怨找不到好画的。
昭明书院下午三点有个女性沙龙,我和胖兔子粥粥(为什么这两个多月里我遇到他三次了?因为兔子和狗食谱不一样么?)好像都没参加的必要。但是必须去书院报到一下,就是说要去摁个戳,让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在我的手腕上摁下一个隐形的五周年印章。举起手腕看,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一定是要在验钞的那种小电珠照射下才会现形。负责摁章的小mm可能会点穴,我本能的手腕沉了一下,结果到了晚上入场验明正身的时候,手碗上的印章怎么都照不出来了。我连手都没洗过!
书院的右厢是家书店,店里头摆着一排朴素得夺目的书,心里觉得好,拿起来一看,是木心老人的作品。我知道老人是在乌镇隐居着,就去问书店的人员,回答是刚刚还在书院里头呢,才走。我很八卦的跟这位小mm打听起老人什么样子来,跟书上的照片是否不同,有什么两样?其实真在书院里见到了,我也不会上前打搅的,只会远远的看两眼还尽量注意不要被老人发现免得骚扰到先生。但是!但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啊!
晚饭前的时间,就是和粥粥在镇东头随便走走。原来我想是一路向西,一直走到尽头就是京杭大运河,算算时间,正好在那里看日落。但是不知道路的实际远近,怕耽误了开饭,就基本围着中午吃饭的饭馆转了一圈。西大街在河边,对岸还有个水上集市,听说早上会有交易,现在空荡荡的。旁边是个酱园,我小时候见过这种做酱的方法,闻着挺香,但会饿。出得门去,隔壁是个官炉。进门有个同治年间的大锅,称为天下第一锅,我看可以同时放几头猪来煮,就是放我下去煮,也能放下三两个的吧?
天黑后的庆典,每个入场的人都会被挂上一条红色的哈达,后来别人叫它围巾,才想大概哈达是没有红色的。回想起来,吃的又记不得了。一个是话剧表演,另一个blogbus频道十二长老的授勋。话剧是一定要看现场的,真隔了电视屏幕,魅力必然打对折以上。十二长老里有疯兔同学,执掌公益频道,所以除了她自己的限量杯子参与义拍外,还有一本刀刀的新书。主持人问我这书定价多少,我说是25.然后要我出个底价,想想反正不是给我自己要,一咬牙报了个一百。所幸微笑图书室保佑(义拍的钱是给微笑图书室的),这本书拍到了800元。而且还有另一位没拍到的朋友用同样的价格在拍下一本。所以,得谢谢你们,乌镇的陈瑜小姐和另一位上海的潘剑锋先生。微笑图书室的书能间接的改变一个人的观念。我深知这个道理,我自己也算个爱书之人。席间坐我旁边的yami,一位曾经在西部支教了半年的女士告诉我,欠发达地区最好的帮助方式不是钱,真正解决不了温饱的地方毕竟少了。而师资,观念的不进步,是培养不出真正有人样子的人的。
庆典之后,有一程是水上夜游乌镇。几个人坐在小船里,船橹吱呀一声,就在水上荡开去。水面黝黑,映着两岸的灯火,摇橹的船工进一步,退一步,推拉之间船就温柔的穿行在岸上和水面灯火重叠的世界里。要是都不作声,和着橹声,水声,还有船摇篮般的摆动,不用闭眼就在梦里了。

第二天早早醒来,和粥粥沿着昨天的设想在镇上兜了一圈。说早,也是不早了,要不然,可以往东去看日出。大街西头渐渐冷清些,最西面的好多街边房子还空着。这里邻近了运河,一溜平房低低的在岸边,反倒有种风萧萧的气息。比起西大街的热闹与精致,这里其实更有感觉。回头看看走过来的老街,似乎太好看了,细节考虑得都非常的周全。印象深的是起码窗格子的样式不下几十种。有一段路,各种不同的格子造型在同一间铺面上,我想一定不是原主人的设计。林林总总的窗格子图案混搭在一起,倒是很像克里母特的装饰画。但总觉得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一直到走过一处桥边,这一类地方总是最入画的。我们小时候写生,也总是挑这样的老屋,石板桥,桥边的树,树下,,,,树下没了歇息的人。再打量打量,周围干净得连垃圾都没有。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角,十足像个外景地。难怪我昨天老觉得好看是好看,总有哪不对。不如想象一下,原先就这桥边,有个南货店,店里卖些日常用品到酱果小吃。生意做得殷勤周到视作本分,甚至还会给周围的乡邻备一本驱鬼的书。有谁家的孩子病了,那就是撞了鬼了。做爹妈的,就会来店里按孩子发病时辰和症状从书里找出撞了什么鬼。书里还会告诉你,该怎么驱鬼,也不用找法师,就是自家找亲友,备好了猪头,母鸡还有酒水一干物品,出了镇子往东走三里,在水边祭拜鬼,然后吃了贡品,要吃得龇牙咧嘴,越快越好,这样孩子的病就会好得越快。这些事,免不了要在街上相干的店子里采购齐全,之后被众人目送着穿过街道,活生生的完成。这大概会是老街活着时的样子吧?
也许是我苛求了。
运河边有家蚕茧抽丝厂,不是简单的陈列着给你看的那种,这厂还在生产,外间还有生产进度表,写着工人名单,后面跟着每个人的生产量。里面是一排的热气腾腾的旧机器。一排的女工站在机器前手起手落,从烫烫的热水里捞起蚕茧,麻利的捻出丝,用手指搓在线上。然后就飞速的转了上去被抽了去。唯一没想到的是,蚕茧里的蚕蛹居然还是没破壳,就这样被烫死在碱水里。这蚕,作茧可不是为了自缚的啊。
午饭,又要说到吃饭,明明从来吃得心不在焉,偏偏一再的说吃饭。午饭是在街上遇到也是饿着的人大家一起随便吃的,那是位昨晚同桌吃饭的姑娘。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连网名都不知道。粥粥张口就这样称呼她,也可能是被我带坏了。因为后来在小吃店坐下时,我随口说了坐窗口容易被人暗算,大家就都陷入了江湖情结里。而且,她也给人这样的印象,据说她在报到时,工作人员曾热情的问她是不是叫慕容引刀。(嘿嘿。。。)疯兔和喵喵同学已经吃饱,主要是来观赏我们用餐的。可我们吃得比早餐还简单,粥粥和那位姑娘只要了菜肉馄饨。我要了碗豆花。那位疑似慕容引刀姑娘问我不叫点酒么?眼神里已经有些不屑。萍水相逢的,我得跟她解释一下,基本上,一瓶啤酒下去,我就要开始总结我的人生的。姑娘不信,追问一句,两瓶呢?两瓶,两瓶我就连前世一并总结了。她没问三瓶,我想她已经悟到三瓶之后我什么死相了。
离开时,还是要坐船,透过船弦,看这一片仿佛水上长出来的老房子缓缓的移动,慢慢离去。离去的是我,相对老房子,我才是流逝的。或许木心老人,才配的上这样隆重的老,只是不知道这老房子和这老男人,谁更有可读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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