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多了，天一广场开始拢上一层淡淡的灰色，阳光就透过这稀薄的灰色洒下来，一样是稀薄的淡琥珀色。好在这地方周围开阔，眼前有高起的台阶，台阶后边是远处教堂并肩的两个尖顶，再往上就是灰蓝的天空，和空中早早现身的月亮。最近我发现，其实常常可以在天黑前看到月亮出现在天上，只是我们很少有这样无所事事的时候可以抬头看看天空。广场上流淌着微微的风，各色的人，在这风里走着。欢喜悲愁，就这样来往穿梭。我一直坐在花坛边的椅子上，微微闭上眼睛，仔细的听风挑起耳边的头发，一时间，被风吹透了似的，没了自己。

    鼓楼的城门洞里，有个吹笛子的流浪老汉。我们走过时没在意，说实在的吹得也刺耳。后来吃过晚饭，再走到街上，天已经全黑了，抬头看看，月亮这回真的亮晃晃的挂在夜空了。出饭馆走没几步，前面就是一个十字街口，耳边又传来笛声。扭头寻过去，那个吹笛子的老汉挪了地方，这会儿就在路口站着。只是没站直，两手托着笛子，弓着背，哈着腰，右腿弯曲，左腿更是奇怪的勾起，用脚尖点着地，似乎是有残疾的样子。他整个身形站成了一个黑褐色的剪影，只有秃了的头顶在路灯下泛着苦涩的光泽。让我觉得这是一个累，却又执拗着的姿态。就像他的笛声，不是愁苦，而是很奇怪的一种勤恳，异常卖力却又不自知的样子。
    这姿态，让他在街口的人群里突兀出来，有了极强的雕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