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德国老人的四次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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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老人杂谈 |
分类: 社会 |
文/肖弦弈
七年前,我还在柏林学习的时候,有一次,携夫人去巴塞罗那海边度假。这次旅行是Holiday提供的服务,包括大巴和旅馆。上午10点半出发,车到法国境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车上有老人,有中学生,还有像我们这样没有钱的青年人。一路上,那些中学生叽叽喳喳,闹个不休,即使到晚上也没完没了。一个老人实在受不了,对着这帮孩子大喊:“你们也有年老的时候!”言下之意,我们老同志要睡觉,你们这些毛孩子要体谅老人。这也有点国内老人训斥年轻人的味道。我原以为这帮小孩会因此安静下来,我万万没有想到,突然从那帮孩子中传过来一句反唇相讥的话:“你们不也年轻过吗?”老人闻听此言,无语。一番较量之后,睡觉的睡觉,吵闹的吵闹。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德国的老人,我的体会是,德国老人可怜而又无奈。
第二次接触德国老人很偶然。一天下午,夫人独自在一家酒吧喝饮料,碰巧傍边是一个老人。老人对中国功夫很感兴趣,于是就跟夫人聊起来。他问我夫人会不会功夫,好像中国每个人都会一两手似地。夫人倒是会功夫,打歹徒不行,打老公可以。最后,走的时候,他发出邀请,欢迎周末到他家做客。后来,据介绍,这位老人其实不是德国人,是荷兰人,年轻的时候在印度尼西亚的一个船厂工作。他之所以居住德国,是因为她的女朋友是一个德国作家。他们同居,但没有结婚,两人都有自己的孩子。周末,我们如约而至。晚上一块吃饭,在饭后的聊天中,两位老人的一个问题让我印象深刻,他们问,为什么我们这么愿意跟老人聊天,在德国,年轻人是不愿意跟老人待在一起的。我们回答说:在中国,我们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传统,我们都很尊敬老人。对此,他们惊讶不已。
第二次接触德国老人,我的体会是,德国老人浪漫而又理性。
第三次接触德国老人,是由我在柏林自由大学的同学Klaus介绍认识的。老人是Klaus的爸爸,二战时候德国的炮兵,是年81岁。当年盟军诺曼底登陆的时候,他还在睡觉。他说,美国人好像从天而降,还没清醒过来就被俘了。“如果我们不开辟两个战场,胜负还真难料。”老人说。战后,老人进入西门子公司做工程师,一直到退休。老人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个在慕尼黑Eisenbach,一个在柏林。在慕尼黑的那个女儿,已经20多年没有见面了,在柏林的这个最后一次见面是8年前,平时偶尔还通个电话。Klaus和他爸爸不住在一块。因为老人腿不方便,Klaus周末的时候还过去帮忙采购点食品。平时只有靠老人自己。老人最大的爱好是看电视,他有两个电视机,看电视的时候,两台电视都开着,他一天看电视的时间是10个小时以上。2008年,我在跟Klaus通信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爸爸去世了。
第三次接触德国老人,我的体会是,德国老人孤独而又无助。
这次来到波鸿,我第四次接触德国老人。上周五,我步行从学生公寓去鲁尔大学,路上碰到一个老人推着一个婴儿在走。我很好奇地上去聊天,老人叫Hermann,今年67岁。婴儿车里的婴儿,是他的外孙,刚四个月。我问:“我听说,德国的老人不喜欢替子女看孩子。”Hermann说:“你知道,退休了,有很多的空余时间,我女儿忙不过来,我就过来帮帮忙。”据Hermann介绍,他现在每个月有2000多元的退休金,他住的房子有90平米,每个月租金560欧元。我问:“你为什么不买房呢?”他说:“我们一直租房子,习惯了。再说,现在退休了,钱越来越少了,支付不起买房的费用。”他介绍说,在德国,住房的主流是租房,60%的家庭靠租房过日子,只有40%左右的家庭拥有个人住房产权。
第四次接触德国老人,我的体会是,德国老人有人情味,却没有房产。
以上四个案例仅仅是德国老人的一个缩影。进入新世纪,德国人口老龄化加重。老人增多给政治带来很大的影响。施罗德时代,由于社会福利支出越来越高,财政赤字日益严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施罗德一方面减轻个人和企业税负,另一方面开始削减社会福利。这一举措对于缓解就业,促进经济增长是一副良药,但老年人对此无法接受。他们抗议说:“我们年轻的时候,承受了很多的社会责任,让老人过着很舒适的时候,等我们老了,却要过紧日子,这太说不过去。”老人最后抛弃了SPD,选择了联盟党。然而,无论是哪个政党上台,都无法解开这个死结,老人问题渐成痼疾。
由此来看,德国的未来取决于老人,而不是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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