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  莫不言

王鼎钧

中国大陆的小说家莫言，有人说他是第二个得到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人，前面已有高行健；有人说他是第一个，高行健有法国国籍。

恕我直言，莫言应该算是第二个，对此等事，中国一向采血统主义，老高虽然入了法籍，他只是法律上的法国人，仍是血统上的中国人。共和国当年拉拢李政道、杨振宁，也曾打出中国人这张牌。得诺奖如果是光荣，理当把老高拉进来，如果是耻辱，那就得连老莫也推出去。一取一舍，自陷矛盾，缩小国格。

再说，论文学成就，老莫在老高之外，另营殿堂，本土制造和外洋加工并驾齐驱，共和国足以自豪。诺奖在十二年内连续给了两个中国人，间接发扬中华文化，直接抬高中国的地位，两个比一个好。

老莫的《红高粱家族》出手惊人，他那时语言还不如今日成熟，意象亦时有重复，但已见潜力无穷。

他的天才经得起挥霍，作品产量丰富，作螺旋形上升，气概雄伟，风格沉实诡异，近期作品加入象征意义，在政治上有明显的针对性，但又能为现行的专政体制包容，既得一时，复争千秋。如果说，诺奖给老高微嫌仓促，接着又给老莫可视为一种补充。中国人有何理由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