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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每天爱你多一些
(2005-11-13 13:12:02) | 分类： 【小说】倾城之恋，人生百味 |
(注：本小说纯属虚构，并非真实事件，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之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我们从来没见过面，但通过几回电话。电聊时，尽是聊一些足坛赛事、国际时事、天南地北、天文地理之类的话题，对于彼此间的职业、家庭、感情，我们一概不提及。
一天深夜，凉风打了电话给我。他告诉我他睡不着，有点心烦，想听听我的声音，接着问我：“平时你最喜欢做什么？”
“听歌。”我说。
“你喜欢唱歌吗？”凉风接着问。
“喜欢。你呢？”
“很喜欢。”他说。
“那你最喜欢唱什么歌呢？”
“我也喜欢这首歌。那你现在可以唱给我听吗？”我要求。
“好吧，唱得不好不许笑我。”
一种男人富有磁性与雄厚的喉音从电话那头云绕雾缭般飘来，我如痴如醉有些想入非非：凉风要是在当着我的面唱这首歌的话，我会忍不住感动拥抱他，我会喜欢他。尽管我在感情上一直很低调。
后来的后来，我依然朝九晚五的上下班，凉风依然忙碌，我们依然过着素昧谋面的朋友的日子。
我曾在E-mail上先给他发去了相片，然后曾多次要求他也能发一张给我，让我一览尊容。可他一直推托自己太忙，还没来得及去拍照。这件事一直让我很失落又很生气，猜想他一定是长的不咋地，才不敢让我看到他的真实容貌。我想他完全没必要这样子，我又不是真正想和他做男女朋友，只是做了几个月的普通朋友了，见一下他的相片都不行！真是小家子气！真是不懂风情！对此我一直耿耿于怀。之后我就决定即使有一天他约我见面，我也不想见他了。可是，他从来没有约过我。
又有几次在网上论坛又与他不期而遇，他总是有事没事的和我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一点趣味都没有！从此，我就发誓再也不上这个论坛，还有，再也不打开那个关于能收到他的“一些无聊东东”的电子邮箱，因为每天总是会收到他扔来的“垃圾”邮件，不止被我删除了上百遍，他还是“照扔”不误，他扔给我的“垃圾”邮件很简单，简单得只有同样的一句话：意儿，即使再忙再累，每天也要给你写一些无聊的东东。
在一场突袭而来的车祸中，我被人送进了市医院，随后就无知无觉。十六天后，当我醒来时，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医院的四方床上，却看不到头顶上白色的四角墙——我的双眼被厚厚的纱布紧紧缠绕着。一种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我似乎将要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一片黑暗。医生诚恳的告诉我：我的双眼受到严重创伤将有失明的危险，必须留院观察，必要时得再做一次手术。瞎！这是我一片空白的头脑中还清醒掠过的一个词。我哭了。
“有什么要我帮你的？”站在旁边的主治医生问我。
“帮我读一下电子邮件吧。”
医生扶我到他的医务室里头，接着他帮我打开E-Mail，然后念道：“意儿，即使再忙再累，每天也要给你写一些无聊的东东。”
一共有十六封一模一样的邮件。医生说。
我突然笑了，凉风他真的是够无聊的。
“帮我删除吧？”我对医生说。
“已经删除了。还要永久删除吗？”
“还是帮我还原吧。”我心里不清楚此时对凉风是一种什么感觉，或许能肯定的一点是，在医院的日子非常空虚寂寞，我对自己的瞎眼显得烦躁不安，我极度的需要别人的安慰与关心，心想无论是谁。他的“垃圾”邮件虽然无聊透顶，但至少能让我得到些许安慰吧。
“要帮你回复吗？”
“回吧，就回：我现在离开了这个城市，请你别再给我发一些无聊的东东了，因为，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这句话时，我又哭了，此时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任何人了，即便是猜想中那么不咋地的凉风。
接下来的每一天，主治医生像做报告似的，每天都为我念这些“垃圾”邮件，只是后面多了一句话：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等你回来。
在某一天，邮件里的话儿后来又多了：意儿，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你了，真得好爱好爱你！在没有你一点音讯的日子里，我度日如年。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我不知道流星能飞多久，是否能够追求，也不知道樱花能开多久，是否能够等候，但我知道自己对你的想念一直不曾改变！记得吗？你说过，你想在夜晚去山上吹吹风，数星星，你觉得这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如果你回来了，我想对你说：意儿，我们一起去山上吹吹风、数星星，好吗？现在，我感到了从所未有的茫然，我不知道自己在哪些地方惹你不开心了，以至于你好长时间不理我？如果我错了，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我愿意接受你的冷漠！意儿，好想和你聊聊天，谈谈心，像从前……
我很难过，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凉风再有什么瓜葛，或许我们之间就是所谓的无缘，我只是个瞎子！
凉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过几天我要举行婚礼了，新郎是我多年的同窗好友，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们会很幸福。你肯定会为我开心的，请你也祝福我们吧！
医生说：发送成功……
突然间我很伤心：自己都成瞎子了，谁还愿意娶我呀？我这辈子准是嫁不出去了！
凉风似乎并没有死心，每天依然给我写一些“无聊的东东”，后面又多了一句话：梦你，等你，在每一天。
再后来，他的邮件上又多一句话：想你，爱你，在每一天。
后来的后来，他的话又多了一句：每天爱你多一些，再多一些，更多一些。
我开始拒绝给他回信了。我想我不爱他，就没必要成为他的累赘。
医院里没有歌声，没有欢笑，没有人和我说话，没有人听我讲心事，没有网上论坛，没有OICQ，我很寂寞很无聊。我连个人都看不见，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一切。我的世界突然没有了色彩，我的心成了死寂一般的湖。我开始一点一点的拒绝回忆，拒绝美好的想象，甚至于拒绝生存。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的双眼旧伤发作，我疼痛难忍从病床上跌落在地板上，双手扯住床单并将其一拽而落，谁知那宽大的床单竟将我整个人紧紧笼罩起来，我企图站起来，可脚踩住了床单，随之整个人又跌倒在地板上，我再站起来，还是被床单绊倒在地，一次又一次，我最终没有站起来……突然我狠极了自己：自己是个瞎子！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我又狠极了这个世界：为什么我没有随着车祸而去？我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呀！这样活着比死还难受！
正当我在床单里面大嚷大叫手脚乱动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轻声说：“别动！别动！听话！再动就会身心受影响，这样你的眼睛就更难恢复了！”
是主治医生的声音。他帮我掀开了被单。
“我这样活着好难受！这个世界是如此漆黑！为什么那场车祸没带走我？我这样活着是受罪！让我死了算！”我抱着医生的手臂痛哭。
“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有一件事我本来就应该和你说的，但是我现在想告诉你，和你遭遇同一场车祸的人，有5个人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你知道吗？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是13岁的小女孩，她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就是：能亲眼看到那只在风雨中受伤小白鸽重新飞向碧蓝的天空！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就永远的闭上了双眼……车祸谁都怕，但你是跟这个世界有缘的，世界留你，你为何还要这样作贱自己呢？”
医生的语气意味深长无不感慨良多。我想起了同车的那个小女孩，她就坐在我的前排，一路上，不停地和她奶奶说着有趣的小故事，多么可爱、活跃的小女孩呀，却在一瞬间却化为乌有。
医生说得对，我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既然上苍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为何不好好珍惜呢？虽然暂时你是看不见这个世界，但至少你还活着，好端端的活着！至少你可以用心灵用精神去感受这个世界，毕竟你曾经见过它的色彩！像那些天生失明的人们，他们从一生下来就不知道世界是个什么模样，不知道花的红色、草的绿色、云的洁白、海的蔚蓝，不知道鸟儿高飞，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长得什么样，你说他们难道不比你更加痛苦吗？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关心你疼爱你的人，有为你日夜担忧、心力交瘁的爸爸妈妈，有为你祈祷祝福的同学朋友，他们是多么希望你能重新睁开双眼看一看他们啊！难道这一切你忍心就这样放弃了吗？还有……那个你从未见过面的凉风，他是那么的爱你，‘每天爱你多一些’，这‘多一些’的份量你知道有多重吗？难道你不曾想起过他吗？即使，你一点都不爱他，你也要用你的眼睛望着他的眼睛，亲口跟他讲出来！不要以死亡的心态去伤害任何一个爱你疼你关心你的人。”
这席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让我的心好痛、好痛，我霎时抱住他：“我要去见凉风，让我去见凉风，我还要听他唱歌，还要和他对战论坛……”
“你现在不能出院，即便你想见他，也得再等到一个月以后。你要好好的，没有任何损失的去见他，让你在他心中永远完美。所以，你要好好配合，把心态调整过来，这样你的眼睛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来，到窗口来，我要告诉你今晚的星星有多么漂亮。”医生扶我过去。
“你看到了吗？天空虽然是漆黑一片，却阻止不了星星的发光。天上最亮的那颗是天狼星，我们的头顶上还在闪现着北斗七星。有流星，快许个心愿！”
我想我真的幸运，不但活着，还碰上这么好的医生。在流星划过的一刹那，我祈求上苍重新给我一次光明，我要用这光明去见凉风。
人在最脆弱时期若是想要换得一种平和纯静的心态，无非是在心中有种寄托有种求索。
凉风依然一如既往的每天给我一封E-Mail。我的心情在他的信件里慢慢展开，慢慢放松，慢慢平静，病情也渐渐得到了控制。我时常会在寂寞无聊夜深人静时想起他唱的那首歌：每天爱你多一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常梦见他站在我面前唱这首歌，拥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语。
竟然，我多次有过这种感觉，感觉他一直就在我身边，而且就随着我左右，有时在窗外，有时在门口，有时在床边，悄悄的看着我，轻轻的唱着歌。真的，我听到过他的歌声，我只要一努力睁开双眼就可以看到他的，我想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离我不远。可是，当我摸着墙边开始寻找他的时候，却一无所获。他很亲近又很遥远。
寂寞的日子里，我想他。
意识是一件可预不可防的事情。当我的脑海中转够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的一百八十度“每天也要给你写一些无聊的东东”之后又转回了三百六十度“每天爱你多一些”时，当他扔来的“垃圾”邮件被我删除了九百九十九回之后又重新还原了九百九十九回时，我发现自己的防线将要摇摇欲坠。
这是一段很长的近乎是难熬的日子。
一个月后，做完最后一次眼手术。
“我再带你去晒一次太阳吧，看看花草树木。”
风儿轻轻，鸟儿“叽叽”，花儿的芳香扑鼻而来。一定很美吧，曾经属于我的色彩。阳光很明媚，我能感受到阳光的味道，就像一个男人身上的味道，炽热、多情。
医生一如往常的扶着我，带我到医院的花园里，他小心的让我坐在木凳上，然后一如往常和我聊一些关于我的病情以外的事情。他很会说笑，总是能把我逗乐，他说一个医生最重要的是能和每一个病人成为朋友，这样才能得到朋友更好的配合。如果要我来评价我的主治医生的话，那么他不仅是一个好医生，更是一个要好的朋友。
“他今天又给你写了一封信，只有一句话：每天爱你多一些！爱字，多么沉重，又是多么暖人，看来，这个男人对你很痴情。你真的很幸福！只是，你一点都不爱他吗？”医生笑着问我。
我坐在那里，心想要是上苍注定我和凉风有缘的话，就让他在明天张开双臂拥抱我吧！
“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祝贺你！”医生的语气明显的开心，或许我的眼手术做得成功使得他有了一种成就感。“出了院后有空常回来看看我，可以吗？以后你也不用我为你念信件了。”医生难过了。
我使劲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在我帮你把纱布取下来之前，能告诉我你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谁吗？”
“凉风！我真的很想念他。”
医生小心翼翼的帮我取下了纱布，一层，又一层。慢慢的，慢慢的，我的眼前由黑暗变成一片模糊的明亮，再慢慢的看到了一片白色，我知道那是医生的白大衣，接着我又看到了远处一片绿色，然后是浓绿、翠绿，渐渐地，从模糊到清晰，再清晰……回来了，属于我的世界！我又看见了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我能看见了！我能看见了！”我兴奋得紧紧抓住了主治医生的手，蹦蹦跳跳的像个孩子。
这时我才真正看清医生的样子：一个年青小伙子，长得挺灵气，棱角分明，开心的脸上挂着一份阳光，透明，朴实。他那可亲可敬的形象在我心中持续升华！
第二天，我向主治医生道了谢再道了别，然后打着的士出了院。
回到家中，我拿起电话，心中被一种莫大的幸福感所左右，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我要给凉风打一个电话，我要告尽快诉他这些天来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还有内心真实的感觉！
可是，他的电话是“关机”状态。那我给他回一封E-Mail吧。
当我打开电子邮箱时，一种异常的惊讶掠过我的眼睛：我住院的五十六天里，竟然没有收到凉风的一封邮件！一切就在我进医院的那天就停驻着，我一个功能挨一个功能的查找，试图从某个角落里能看到只言片语。但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那这五十六天当中，主治医生每天给我念的邮件是怎么来的？难道他自作主张把我的邮件全部删除了不成？
问号一像串串糖葫芦一般接连而来，紧张的无序的缠绕着我的神经。渐渐的，思绪又仿佛是从天边慢慢飘来，在头脑中挣扎的好模糊，丝丝缕缕飘飘渺渺显得若有若无。
许久，我才恍然大悟跑了出去。
“凉风！”我站在医务室门口，气喘吁吁的对主治医生喊叫，心中隐藏的真情被感动的泪水一冲而出。
他张开双臂微笑着朝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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