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过车窗看见路边的两个农妇，她们也看见了我们的车从面前碾过。麻木。谦卑。背倚自家门前矮木。年轻些的那个居然有蓝色的眼珠，不知是盲眼，还是来自少数民族的血统，是我只有在生病的猫眼中见过的浑浊古瓷蓝。

贵州山区里的少数民族聚居地。赶集的路上他们被负重的背篓压到佝偻，以几乎伏地的姿态前行。女人身材矮小，但是健壮有力。常看到三四岁左右的小孩背着柴捆和背篓独自走路。一两岁的就放在田埂上爬。都是走兽、泥土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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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布。山灰。鼻涕。泥土。竹木制品。石岩石屋。天然而来，风化而逝。

婚宴。孕育。衰老。殡葬。自然而生，自然而死。

我们的工作，是要将这些自然整理和伪装起来。要开天辟地。要吸引更多的人和机械来到这里。论证蓝眼农妇的家门口是要放高压变电站，还是高尔夫球场。

政府，投资方，设计方……没人想过要去问下那些泥土般的存在，那些被挂在嘴边却无人知是谁的，区区草民。

但我们还能多想吗。心狠手辣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谁又比谁高尚什么。到头来不都是红颜枯骨，缁衣成灰。灰尘是否还有美丑贵贱。

谁又比谁渊博什么。你的航班飞不出地球，我从小只见过花草沙石，也有我沙中的宇宙哲学。

生而平等，俱为草芥。悲观领悟中，也要让外部世界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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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过蜿蜒山路去寻一片开阔的丘陵。

这丘陵中只有稀疏的牛儿和农人，我们趁它未被开发前拍照留念。

蛮荒的美，是人类不可承受的最美。迫不及待施以浅薄的破坏。

爱就爱你的简单，你却怕自己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