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飞机前的一刻决定把偶得从新加坡带回上海，临时起意买了票，顶着偶得爹一家人的反对，把小孩接到身边带。

 

偶得爹以最快的速度把保姆签证办下来送回来，上帝保佑，我终于能喘口气了。

 

我为什么需要一个保姆？我要把全职母亲一日的惨状写下来仅供参考。

 

7点半，偶得起床，他半睁眼就开始亲我，扯我的头发，骑在我的肚子上。基本到这一步我就迅速起身。以前上过当，他的挑衅行为是不断升级的，如果我再不起，他就大喊一声：“看我的啊！”搓搓手，挥挥手臂，在我的身体上玩跳远，我某次差点被他踏到脾脏破裂。虽然我很眷床，但我更珍惜生命。

 

在我还不辨东西的时候，就伸手在床上乱摸，如果一片干燥，我就睡眼朦胧地抱着他迅速奔向卫生间，吹口哨，按他肚肚，哄他尿尿，无论他如何扭捏作态，都坚持看他尿完，不尿不许离开马桶。这些都是斗争出真知，以前曾因为信任而听信小土匪的忽悠，不催促他上厕所，结果人家翻身就尿了，那个水漫金山啊！

 

然后就是给他洗练刷牙，顺便把衣服丢进洗衣桶搅起来。以前我还细致地手洗内衣，但偶得如果跟着我，我一般都由洗衣机搅，因为我觉得相比内衣的成本，还是偶得万一摔哪了去看病的成本高。

 

倒一大杯水给偶得，嘱咐他喝完然后才可以吃早饭。这是外婆的叮嘱，否则容易尿路感染，告诉偶得，你坐着乖乖喝水，妈妈去洗脸刷牙，两分钟就来。为把他团住，特地在地上放了几幅拼图几本小书。

 

人刚踏出房门，就听里面一阵咣当！吓得赶紧回身，偶得大叫：“水洒了！水洒了！”

 

去厨房拿抹布擦地，顺便把水杯又灌上，警告他喝水要好好喝，再撒就要自己擦地了。偶得快乐地一点头说：“我喜欢自己擦。”没办法，你觉得是肉体折磨的事情，对他是精神享受，就跟查尔斯王子特爱到前沿阵地去慰问一样，我觉得好奇与刺激大于责任，他能有啥责任啊！虚位一个。

 

刚把牙膏抹上，偶得又喊：“妈妈电话！”

 

冲过去接，偶得爹的早请示：“偶得起床了吗？爷爷奶奶要看看他。”

 

忙不迭打开电脑，让祖孙通话，偶得表演拼图的本领，那边奶奶问，你早饭吃什么了啊？偶得答：“没吃，妈妈叫我喝水。”吓得不清，这算不算虐待罪啊？不给饭吃光喝水，哪怕灾区群众也没这么悲惨吧？政府除了发米粮，每天还十块零花呢！赶紧答：“我正在给他下面条，早上我们吃面。”

 

洗上青菜，敲开鸡蛋，把水坐上，手里抓把面条。真想上厕所呀！可小孩等吃呢！我等喂完他我再去吧！

 

“奶奶白白，爷爷白白！”通话结束，我趁水没开，赶紧去把电脑关了，放在偶得够不到的地方。最近藏东西越发隐秘了，凡是偶得同志表现出一点欣赏意向的家什，总值超过1000的，我都藏大衣橱顶。

 

水开了，赶紧去下面，临走前喊一句：“你乖乖啊！妈妈几分钟就来。”

 

没两分钟，偶得兴奋地冲过来喊：“妈妈！妈妈！给我抹布！”

“你要干嘛？”

“我把水打翻了，我要擦地！”

晕倒！晕倒！晕倒！你故意的吧！我大声问他，他点点头说，我故意的。

 

你连火都发不起来。递给他一块抹布，随他折腾去。等我端着面条进来，他还撅着屁股擦呢！满地水不见少。我先知般地胳膊上搭另一块抹布，放地下踩，帮忙。我怕这一片水，他能擦一个早上。他一看到我的自备工具，赶紧放弃手擦，也学我用脚踩，本来平衡就差，踩不了一下就趔趄，我还得提着他胳膊，他还甩手嫌我碍事。

 

吃面。

 

他自己吃三分之一，我喂三分之一，地上掉三分之一。擦地。

 

我突然想到，其实全职妈妈，大约一天有一半的时间在擦地。

 

我还没洗脸刷牙呢！

 

我还没尿尿呢！

 

我也没吃早饭。

 

正在刷碗，偶得喊：“宝宝要拉臭臭！”

 

衔接真是紧密啊！如果让小孩们去当单位的人事部主任，基本可以把人力资源运用到最大化。

 

擦完屁股，洗完屁股一拍他的小屁股蛋说，自己去玩吧！妈妈忙一忙。

 

偶得抱着我大腿不撒手：“妈妈和宝宝一起玩！宝宝要认字。”

 

认字对偶得是游戏的一种，我教他认字，与字无关，更像游戏，更像画画，更像说笑话，把每个字描述得与他日常的生活息息相关，所以他对认字倒是乐此不疲的。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饭可以不吃，牙可以不刷，字还是要认的。

 

课上完了，放碟片给他看，这是我难得的休闲空档，可以办点私事，顺便把衣服晒了，打电话让人送水，安排后两天小猴子们的聚会，报修电话，准备中饭。

 

日头真快啊！一眨眼，中午就到了，我早饭都没吃呢！

 

期间，果汁又洒了一次，酸奶喝一半不喝了，塞几片苹果。

 

带着胳膊上炸鱼起的一串水泡，在风扇下吹饭吹汤，熬汤的时候人家已经几次过来闻了：“这个汤闻起来好香呀！妈妈你闻！”按着我的头硬往锅里塞。肯定是饿了，不然都闻不见香。也该饿了，都十二点多了。

 

吃完饭，给偶得同志洗澡，把他放床上，自己擦地上油腻一片。

 

讲故事唱歌哄睡午觉。

 

天哪！蓝领工人的一天，时间比白领漫长多了！

 

其实我也困，要不是他揪着我把彩虹鱼绘本一套都讲完，其实第一本还没结束我就该睡着了。你想糊弄他都不行，说错一个字，人家都能给你纠正过来，你迷糊了，人家就拿小手拍你脸蛋，拔你眉毛，捏你鼻子，地主羔子都这么毒。

 

等他真入睡了，我反倒不能睡了，趁空要出去办事儿，信用卡到期了，得去还款，稿费要转来了，要去对方要求的银行开户，去菜场买明天的菜，顺便去查附近有什么好的幼儿园。一应事务，无论办完办不完，一定要在两个半小时以内了结。

 

银行中午人真多啊！大家都是趁小孩午睡出来办事的吧？连银行的人都说，我们这里就中午最忙。

 

回来蒸鸡蛋羹，凉到温度正合适的时候，偶得睁眼，精力那个充沛啊！

 

吃饱喝足尿完，该出去玩了。游泳，滑滑梯，找小伙伴。晚上喝下午出门前熬的稀饭。偶得出门前就对着我的电子煲说，里面烧什么呀！我说，米饭。人家说，不对，粥。

 

邪门，刚开始冒泡你就知道是粥？

 

吃饭，洗手，擦地，洗澡，讲故事，搭积木，做游戏，踩着我肩膀朝上爬。说实话，我已经散架了，支撑我肉体的是我的灵魂和所谓的母爱吧？笨熊一样的我，还得跟他一起翻跟头，且接受他的耻笑，他说，你不灵活。

 

小子啊！我跟你一般大的时候，我不输你，我如果吃饱喝足睡够了，灵活度和攻击力也要+10.

 

但现在，我只能承认，好好好，我就扮演笨熊吧！你是上窜下跳聪明伶俐的小猴子。

等儿子沉沉睡去，我开始我的写作生涯。

 

同志们知道我为什么需要一个保姆了吧！据说哪怕是车，也要经常保养，光开足马力却不给油的话，很快就油尽灯枯了。

 

这小子，又进入充电状态，等到明天一早，就是满格超长待电的手机了，长通话时间，长振动，高分贝，怕摔，怕水，怕火，最主要的是，坏了以后没法修，也不可能更新换代，你这一生，就跟他绑一起了。

 

上次偶得去一个朋友家玩，把他能拖的东西都拿出来又拍又打又蹦又跳，那家的男主人突然冒一句：“要是把全世界的小孩都抓在一起，其实，风力，水利，核能和石油所产生的能量，他们都可以替代。为什么不把小孩的这种旺盛精力给投入到有效的利用去呢！这种白白浪费，真是太可惜了！

 

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