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先锋诗歌月选·八月号

 

哈尔滨………………………………………………森子

她……………………………………………………扶桑

杀手们………………………………………………朱怀金

剪草机………………………………………………琳子

泥塑，木刻，石雕…………………………………田雪封

看看我们老了的样子………………………………汉女

8月7日，梦…………………………………………张永伟

灵境…………………………………………………西间

海水的另一边，是无尽的海水……………………末阳

延迟的声音…………………………………………刘旭阳

 

◎哈尔滨

 

□森子

 

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哈尔滨，

我和空心的教堂照相，

走在向下和向上的石头中间。

在果戈里大街，我看到

荒唐的影子在解读我的焦虑。

我理解了我对故乡

荒谬的爱，与箫红不一样，

她的故居与她淘气时

被祖母刺痛手指的尖叫不一样。

坐在岸边，我看着松花江，

太阳岛就在对面，我决定不去看它。

我认为后悔总在行动之前，

形式可以离开内容，

被短粗或纤细的手指填充，当然，

严肃的举动更加可笑。

是的，你可以摆布内容，

但精神不在其内，

外表依然在风格的追问中轰鸣。

这样，我的沮丧

便有褔了。原本我是冲着实处去的，

落空未尝不是心得。

没什么在等我，是的，是的。

你喜欢积极的否定？不，不。

我心中有两个月亮。

 

2010-8-24

 

◎她

 

□扶桑

 

她老了。乳晕也小了

 

还没有充分地绽开

还没有加深它的羞色

还没有向婴儿的嘴，倾注过

 

爱，那无力完成的

爱——

 

没有水手耕种的海

 

       2010.8.30

 

◎杀手们

 

□朱怀金

 

我在词语中找镜子，那些蛰伏者，隐藏太深，太久。

太阳早就发火了，河水奔流，带走了一些看客。我手无寸铁，

只有骨刺。我最后的暗器，揣了一生，也磨了一生，是时候了。

土豆们，红薯们，还有那些以高粱为旗的兄弟们；请洗把脸，让我们清楚点。

唤醒那些土里刨食的，引车卖浆者，流浪的歌手，卖身者；把手洗净。

让蚱蜢回归草丛，让羊群找到苜蓿，让人民回到自己的肉身。

要拿好桑叉、镰刀和锄头，定点清除那些病菌、稗草。

那些发霉的词，那些污染和病变，要安排一场战争。要学习洪水、地震，

要一窝端掉。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要摧枯拉朽。我们不是隐士、不是忍者，

不是抑郁症、焦虑症、疯牛病、不是精神病患者，我们不是。

我们不是口吃者、痴呆者、残疾者，不是滔滔不绝语无伦次者。

我们不是你认为的，不是你准备说出的那个鸡肋、那个鱼刺、那个词、那个表演者。

面对一场劫难无法收场。就像这首诗歌，我无法收场一样。

 

                                 2010-8-2

 

◎剪草机

 

□琳子

 

那机器仅仅是把河岸上的青草剪掉

根留下。那机器后面是一团

嗡嗡作响的心脏。那些青草瞬间就低下来

 

一根青草的心脏是矩形

还是圆形。是液体还是

固体。是长在头顶还是长在

叶片之内。河岸很快露出又圆又大又白的石头

 

羊群从山涧而来

日落前要带走它们干净的草垛

 

2010、8、31

 

◎泥塑，木刻，石雕

 

□田雪封

 

泥塑，木刻，石雕，

我们随手画出的变形小人，

静静地躺在橱窗的芭芘公主，

从街头小商贩手里

买来的玩具娃娃，金刚，

……所有的人（动物）形物品，，

都是有生命的，有思想的，

能够感到疼痛，也能够感到欢乐。

它们只是被一个咒语禁锢，

不会说话，不会动弹，

连眼睛都无力眨一下，

就像虚弱的病人，没有我们的呵护，

就会死去。

 

2010.8.21傍晚

 

◎看看我们老了的样子

 

□汉女

 

人老了，都是一样的吧

弯腰，驼背，耳聋，眼花

不中用了  他们每每叹息

我抚摸他们青筋暴起的双手

我说：你们是宝贝

是啊，请善待他们  我们的宝贝

那是多年之后的  我们自己

 

到那时，我们的依靠

不是儿子儿媳

儿子儿媳住在自家的院子里

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要忙

不是孙子，

孙子去向一个遥远的地方打工

不是女儿

女儿几十年前出嫁，从那时就是别人的人了

不是外孙女儿，

外孙女儿在北京上班，难得回来一趟

 

所有的依靠

是老伴  那个上厕所时唯一无所顾忌叫来帮你的人

是那幅假牙  我们要依靠它咀嚼食物  维持生命

是无数的药和针  祛除已无法袪除的病痛

还有一幅棺椁  存放我们无以存放的躯体

 

◎8月7日，梦

 

□张永伟

 

那时，我穷得只剩下

泥地上的脚印。你

翩然而至。一头黑色的长发，

与梦一样亲切、谦虚。

 

我们一起返回，

曾经

生满春草的过去。

 

你像一瓢清水，洒向

身边的浮尘。

哦，我们走。

 

我的心，像高山那样耸起，

雪和阳光，

手携着手，跟在河边。

 

     2010，8，7

 

◎灵境

 

□西间

 

大山之上有云，飘进了寺庙，随钟声一同扩展成雾

树的内心可以像人的耻辱，一层层剥下来

 

绿色的山体留着葱郁的血液，藏着原始人的骨骼

佛塔之外，智慧源源不断地流向地狱

 

万物来自一处，流向四方如长河

灵境之内是平等的觉知和感应。我来自于你

本同根相生

 

◎海水的另一边，是无尽的海水

 

□末阳

 

你住在燕子温暖的肺脏里

你瘦小、轻盈，而又好斗

他们人生中的钢铁就是你

你竖立着，时而坚强，又时而虚弱

 

从见到海的那一刻

所有晦涩的语言都已离你而去

你告别了春，告别了

所有在癔症中舞蹈的童年音符

 

◎延迟的声音

 

□刘旭阳

 

你，会回来吗？回到木头深处。

无法自拔的木头。我始终无法说出口的。

在熄灭的日历中烧成叶脉。

我来赎罪，为尘埃中的笑脸。

等待你的降临，从天边的西霞深处走来。

让我把你带回自己。

要如何去掏空你身体的星火，

美丽的焰，在体内窜出来，灼烧着，

回到我的体内，倾听哑剧和秘密水声。

那些我不能捕捉的疯狂的声音，

正一步步丧失。焚尽的木头，

拦在体内，冒着泪水。

棱角触碰着脆弱历史，玻璃上的血迹遍布双眼。

你回来，再一次看看它们，魔鬼的影子，

自始至终跟随着你的男人。

我欠下的债，是你体内的血块。

你把自己弄丢，淹没。

我憎恨的那些事物说话的声音，

那些你始终要去照看的亲人的债务，体内的噏动。

那些你奉为自己的一部分的东西，

他们没有错，却占据了本来的位置。

缺失的无法补足的一角，感知爱恋的一角。

这些日子，男人发狂，像弯曲的灯火，

正在煅造一场虚构的词语。

那些话，足够一个人用一辈子去偿还，想念，爱。

他们停在风里，等待麻醉，分裂，

之后带走我在泥土中的湿气。

多少年过去了，你看，我的泪水冒了出来。

多少年过去了，他走的太慢又太快。

把自己留在了死角，聆听迟延的声音，

拨动着粗糙的声带，粘着血丝。爱。

 

2010-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