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黄河悬在那儿

                                      ——对上世纪90年代以降河南先锋诗歌的一点感性认识

● 森子 ●

河南诗人的老本儿莫过于黄河、中原，然而黄河不是河南人的专利，因此不能垄断。中原也是个很大的词，自古以来就不专指河南一省（域）。前不久，湖北武汉的青年诗人小引在BBS上，称自己身处中原，我有点惊愕，但仔细一想他也可以这么说，现在中国的版图同古代比毕竟有所不同了嘛。

从表面上看，河南先锋诗人（姑且用这个词）都是基本上不写黄河的，不以黄河为老本儿出道的写作者，否则他们很快就会被划到另一种话语中，这里的先锋最起码要与黄河等老派的大词告别，因为作为文化资源的黄河在过度使用中早已变得匮乏（在此，我无意贬低写黄河的诗人，反而还敬佩他们的勇气）。但骨子里，我不能说黄河没有冲刷过我们的骨髓，深处的革命不见得要用表面的硬化和激化来呈现。上世纪90年代初，我与一位诗友谈过，如果我要写一条河，我不会直奔主题，我要空出这条河，甚至连水、泥沙、鱼虾都不写，我写两岸：土地——人的生活。再极端一点说，黄河是不好写的，哪个中国人不想写一首伟大的、史诗的黄河？我们还是先把自己身边的事物写好吧，不要一味地求大，在诗歌中其实黄河也很小。

不写黄河也没什么可牛皮哄哄的，更不值得炫耀个性。毕竟还没有人在李白之后写出“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好了，先把黄河悬在那儿，谈谈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河南先锋诗歌。

虽然很多人对上世纪90年代河南有无先锋诗歌还心存疑窦，但我要说，考察中国90年代先锋诗歌，河南不可或缺。关注和研究90年代诗歌写作的人，如果不知道《阵地》的存在，至少他在一定的领域里是盲目的。《阵地》在整个90年代出刊8期，其连续性、完整性在国内同仁诗刊中绝无仅有，如实地记录了90年代汉语诗歌的衍变过程。你若想把握90年代先锋诗歌——从个人抒情到叙事倾向，再向个人综合能力转变的脉络，《阵地》是最佳读本和珍贵的史料。与《阵地》同时成熟起来的诗人，已成为今日诗歌写作的中坚力量。河南诗人蓝蓝、海因、罗羽、冯新伟、丛小桦、瘦谷、杨吉哲、田桑、杜涯、扶桑、陈鱼、谷禾、高春林、熊鹰、邵永刚、老船、高立学、韩文辉等人自上世纪90年代至今的诗歌创作，仍有待更多的人去发现、研究。河南诗人在新诗的传承上，可以追溯到五四时期的徐玉诺以及晚年的苏金伞。另外，著名诗歌理论家耿占春先生对河南先锋诗歌的发展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

1990年代，河南还有几本优秀的民刊，像《发现》诗刊展示了杨吉哲、田桑等优秀诗人的作品，可惜只出了两期就停刊了。另一本是人与办的《审视》诗刊，也很有特点。进入2000年后，河南的民间诗刊如雨后春笋，《外省》、《爆炸》、《诗界》等等，汇集了像张永伟、简单、张杰、李拜天、人与、李双、墓草等更年轻的诗人。

随着网络的兴起，河南的青年诗人更多地浮出水面，办诗歌BBS，出诗歌网刊，好不热闹。一批优秀新人的涌现，不能不感谢网络的开放与自由，它打破了封闭的地域性，为诗人们拆除了篱笆，提供了更多的自由空间。我据所知，活跃于网上的河南诗人有简单、张永伟、高春林、张杰、魔头贝贝、李拜天、墓草、蓝蓝、田桑、陈鱼、谷禾、海因、冯新伟、罗羽、丛小桦、左后卫、郎毛、艺辛、李霞、高立学、韩文辉、田雪封、柳亚刀、樊城、哑子、林野大兽、李双、机车、温青、琳子、东升、老英在野、梅溪路上一棵树、铁哥、朱怀金、石生、石破天等等一大批诗人。其中，张永伟、张杰、简单、魔头贝贝、高春林、左后卫等人的作品，已经得了广泛的推介与肯定，如果仅仅放在河南之内谈论他们，显然是对他们的限制。在河南既无公开诗刊，又几乎无官方渠道发表诗作的困境中，他们可以说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和锐气，杀出了一条血路，其中的甘苦可想而知。但我还是庆幸他们遇到了无地界的网络，否则，又得长叹几声。另一些实力诗人则在网络上充分或部分地展示了自己的才华，为他们自己，也为河南诗歌赢得了荣誉。另外，网络也使在河南生活的诗人，部分地摆脱了保守、滞后的帽子，一些诗人的探索也引起了外界的关注、重视与研究。我想，自上世纪90年代以降的河南先锋诗人，正在从不被人认识、理解，到被更多的人认识和理解，这个过程是必然的。当然，这并不是靠网络，而是靠作品本身说话。网络只是一个媒介，让优秀诗人的作品得以广泛传播。

在新的十年里，我们完全可以期待一批新诗人的成熟，当然，我希望他们的先锋性不在河南，不在黄河边，而在天际——“奔流到海不复回”。

2002.10.8

原文地址：

http://www.liufangdi.com.cn/wk200502/diyu/0.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