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过大家写完了就放在网上送给大家
(2008-08-16 12: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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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这本写了多年的书,这个夏天的礼物。
声名狼籍
NOTORIOUS
《声名狼藉》系作者于2004年12月群言出版社出版《熊猫》之无图片小说版。
第一部分
献给所有特殊的游客
第一章节
小虫的葬礼之后
1
星期五晚上,九点以后,包安福路的家
包的生日。一场时髦人物的宴会。
这里各色人种和各种语言混合,窃窃私语。
香水制造者K一直在拍照,她刚刚从一场葬礼回来。
包过去搂K。
K抬起头,她有着一张皱巴巴的天使般的脸。
她最近刚设计了一款名叫“China Underground”的香水。
K给包看她刚拍的照片。
K:你每年的生日Party总有几张同样的脸。这些,有着一张张脏脸的天使!
不远处,有一个瘦高个儿女孩,她说着英语。
关于这个瘦高个儿女孩的信息,大多都是不能确定的。
她经常赞助一些艺术活动,所以我们叫她赞助商。
赞助商:我刚去过迈阿密,所以皮肤晒成这颜色。你知道上海缺什么?上海就缺大海。我需要经常在沙滩边坐坐,有蓝色的天空,好朋友坐在身边看书,我在那里晒太阳,发呆,什么也不想。休息,我需要休息。
在另一个房间。
一男一女坐在那里。落地窗外有黑暗的花园。
他们面对着一台小电视机。
女孩是上海地下电影的公主。
她看着电视的眼神脆弱而又温柔。
在这里我们就叫她ABC。
有些人就是这样,尽管他们是正在老去的男孩,但还是保持着男孩的眼睛,男孩的身材。坐在女孩身边的,当他看着你说话时,有些时刻,像是风吹进了他眼睛,那双眼睛亮得像有泪光。
他曾经完整地代表着一个短暂的时代。
二十岁出头,他就是一个偶像、诗人、歌手。
他的小提琴,他的吉他,就像是黎明前最后一道星光。
有一天他自编自导自演了部地下电影,突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在光明与黑暗之间,他的脸与身体,符合一些人对梦想的要求。
在不同的时空中游荡,他希望能因此而看清楚从地狱到天堂的颜色。
他承认,表演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
演电影时,他总是试图不动声色的带给大家一种印象:他就是那个角色本身。
在这里,我们叫他演员。
面前的这台小电视机是ABC送给演员的礼物。
电视画面是一个男播音员。男播音员正在播送新闻。
ABC:这是台电视机。跟普通电视接收的是同样的电视台。但你可以篡改他的播音内容甚至表情。只要你肯花时间。你也可以把你自己拍摄的内容经过这个键盘编辑输入到这个电视机里。比如说,你可以用这个官方新闻播音员来报告你写的新闻。当然你只能改给自己看,并不能把被你改编过的节目发送出去。
演员摆弄着连着电视机的键盘,他太喜欢这个电视机了!
演员:只能改给自己看,这主意太棒了!
演员:我要为这台电视机拍部小电影!
演员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摄像机,对准电视机开始播放今天下午刚拍的录像。
录像带里有一些穿着黑色礼服的年轻人。
他们一排排地站在那里,目光看着远处。
他们统统看着同一地方,表情严肃。
这是演员白天拍回来的一场葬礼。
葬礼的主办者是一对姐妹。
这对姐妹中的妹妹,是演员的女朋友。
突然去世的年轻人叫小虫,是姐妹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演员的好朋友。
摄像机镜头对准姐姐。
她胸前戴着朵小小的黑色的山茶花。
她眼睛周围的空气似乎在颤抖。
她有着冷静的天赋。
她曾经也是演员。
几年前她开了家唱片公司,同时她还替人掌管着一家汽车出租行。
这家汽车出租行很特别。
这家汽车出租行有一批吉普车和跑车,还雇佣了一批年轻的男司机。
出租行的车只租给三个人以上的小组,不租给个人。
每辆车规定只能坐一个人。
车跟车之间还配有对讲机。
租这个出租行的车必须同时租用这个出租行的司机。
今天,葬礼上有很多都是她的那些司机。
摄像机镜头从姐姐转向妹妹。
妹妹脸上的天真赤裸而变幻莫测。
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Bon Bon俱乐部老板老谭也在葬礼上。
老谭穿过人群,走到姐姐面前,他跟姐姐说着一些话。
演员重新播放了这一情节。
ABC:他们在说什么?
演员:看老谭右面。
再次重新播放这一情节。
老谭身边走过来一个西方男人。
镜头转向姐姐,姐姐好像边听着老谭说话边看着西方男人。
镜头转向西方男人,他边走边紧紧地盯着姐姐看。
他们都微微地低着头,似乎有风把他们的头发吹了起来。
演员:他们俩个对上了!
演员:如果不是为了来见你,我肯定能再拍到些什么。
演员:那是个陌生人。好像没人知道他是谁。
录像的最后一个画面:妹妹与一排年轻的男人一起看着同一方向。
关于妹妹,最著名的还是她组织的那些赌局。
她经常在莫干山路50号的一个画廊里组织赌局,她的赌局只接待上海女孩。
ABC盯着电视机。
她还是不相信这是一场葬礼。
演员拉着ABC走出了房间,他们准备去8号桥看木马的演出。
包叫住了演员和ABC。
包要把赞助商介绍给演员,因为赞助商今晚想去妹妹的赌局玩。
演员:我认识她。
演员:上海真的像一个小镇。
演员认识赞助商是在三年以前。
当时演员是一个到上海的游客,正试图跟分了手的女朋友和好。
演员和妹妹在十九岁时成为恋人,中途曾多次分开。
当时赞助商也不是赞助商。
她是一个牺牲品。那是一个漫长的一周,每天起码有一个摄影机对着她,有时是三个甚至四个。
她每天觉得自己很难看。每天发脾气。
她每天醒来会悲伤和低落。她甚至幻想着自己去买个凶手把自己杀了。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她见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衣。
她说天啊!听声音我还以为你是个老男人。
他说不,我们年轻而新鲜!
那晚YY’s有party,他们还去了Babe Face,DKD。
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晚她完全没有想过要跟他上床。
他们都醉了她也没觉得这个男人很性感。
他们之间没有出现任何激动人心的谈话,但他们很开心。
最后她在自己家的床上醒来。
那时她家的暖气全都是坏的。
她回过头,他亲吻她,他亲吻她就像他是她多年的男友。
对她来说,他吻得太自然,他的呼吸过于温暖,融化了一切可能性。
这以后她再也不记得任何其他男人的吻了。
他吻她的时候,她故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安静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他说想回自己的酒店吃东西。
他们一起回了他的酒店。
他叫了一碗米饭和一个汉堡包。
她一直在笑他奇怪的吃法。他说米饭会让他的胃舒服些。
他们有点像失散很久的恋人,不断地点水青蜓般地吻着对方,仿佛全世界的人都躲了起来,所有的欢娱都不再新鲜,他们两个在黑暗里没有声音。他们仿佛一直在做着爱,一边做爱一边恋爱,他们的身体、床单被汗水浸透,仿佛他可以看见她的所有,仿佛她正在得到他最抒情的部分。
他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要给我假的东西。
这话令她有点震惊,永生难忘。
这是上海女孩的问题,她们总想在床上表现出色,她们从不真正的酷和放松。
他在改变她与男人亲密的方式。
而她仿佛从未跟男人如此亲密地亲吻过。
与此同时,他开始对她上瘾。
他所说的话,哪怕是说过无数遍了,当他再次说的时候,他会让听的人相信那是他第一次说,并且他只对这一个人说。
从他们认识到他上飞机离开,两个晚上三个白天,上海一直在下雨。
他们都不问对方是否有爱人。
他们几乎一直在床上。
他们都想奉献自己,表现出色,尽量让对方满足。
他们都把自己的各种缺点及神经过敏藏得很好。
他们都小心谨慎,并心怀感激。
当他们安静的时候,他们都很迷人。
一切看上去特别完美。
他比她年轻很多。但她喜欢把头靠在他膝盖上。
而他抚摸她,像一个国王在抚摸自己的妹妹。
他看着电脑,她就坐在床上盯着他发呆,直到他说Kiss Me。
有一刻,她一个人在他酒店的电梯里,突然开始害怕起来。
她在恐惧中开始建立期待。
她说我厌倦了跟第二天要上飞机的男人上床,我厌倦了。
他说我要紧紧地跟你保持联系。
他说我们每见一次,就更了解对方,事情只会越来越好。
从来没有游客跟她说过这个。
而事情怎么可能越来越好呢?事情已经这么好了!
游客对她来说就是意味着性与爱都免税。上海就像一个大免税商店。
她讨厌游客。但她又总是跟游客发生恋情,她烦死这样的情况了。
他跟她说再见时,他们最后一次做爱时,他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相信你自己很美,这很重要!
她故意没问他要任何联系方式。可是他刚走,她就在他用过的电脑里找到他的电子信箱地址。
她给他写信:当我醒来,拼着他的名字两遍,如此清晰,如此容易,如此简单!这是他停留在我嘴里的方式。
这都是三年以前的事情了。
他让她焕然一新,之后迅速地令她心力交瘁。
她花了两年半的时间来看清楚这两个晚上三个白天。
她遭遇重创,为此受尽折磨,仿佛他的到来就是来取她命的。
她变得更虚荣、更戏剧化和更超现实。
她变尽戏法,但当她最后跪在他面前时,她是那么自然而真实。
她的身体只想要他,不断地想要他。
如果这不是爱情的话,那么爱情就是不存在的。
她相信真理在她的身体里。
直到她的身体可以接受没有他的日子,那以后她就再也接受不了任何人了。
直到有人看了他俩的出生日期后告诉她:你前世欠人家的,他明显是来讨债的。你们还好分手了,不然非死一个不可。
那以后她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爱情了。
她想,如果有前世,前世的前世,如果他们不必每次去重新辨认自己是谁,那么他们肯定可以活得不那么累。
现在,演员看着烛光里的那个叫赞助商的女孩。
她的英语时而带着伦敦腔,时而带着纽约腔。她的国语时而带着上海口音,时而像一个北京时髦女孩。这一切都取决于她在跟谁说话。
她自己,或者大部分听她说话的人,一定没有意识到这点。
因为这一切并不是那么明显。
赞助商:困难的部分是,有时候,我们是虚弱的,我们需要那些所谓的重要人物,或者有钱人的帮助。这在大部分的情况下,是令人沮丧的部分。因为,事实上,只有极少一部分的他们懂得与我们分享。
演员:我也想我的名字可以叫赞助商。
小包:在上海,你需要比幸运更幸运。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上海的夜晚只要一下雨,俱乐部里就会有很多发疯的人。
包的Party总是看上去很安全。
包没有办法跟任何人有一个真正的交谈。
一个正在戒烟的女演员:我以前一个人住,但我家除了洗手间,其他地方是不允许抽烟的。最好的戒烟方法就是坚决做到在室内不抽烟。这样可以少抽很多烟。结果大家都到洗手间抽烟,在我家最有趣的谈话都是在洗手间里产生的。我经常说应该在我家洗手间放一个小录音机,录下所有的谈话。
正在戒烟的女演员突然停止说话,她转过头,远远地看着赞助商。
正在戒烟的女演员:这个女人入上海的戏入得很深。她是个假冒者,但她很相信那些。她有着那种典型的上海女孩的眼睛,你不会相信有这种眼睛的女孩。你是看不懂这种类型的上海女孩的,她们没有真相。什么东西到了她们这里,都会转到别的地方,成为别的东西。敏感的人会喜欢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