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岁的初中时光，他以为，他会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那时候，天正蓝，水正清，时光正年少。

 初中毕业，一心想考大学的他去了县中，她则考上了师范学校。

 三年里，每周，她都会收到他写的信。

 她给他折叠千纸鹤，在每次的回信里夹着一只。

 后来，千纸鹤堆满了课桌。

 三年后，高中毕业，他高考落榜，回到家乡，在做农民和外出打工之间彷徨不定。

 她则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他所在的镇中心校教书。

 她给他写信，说希望能帮她补习一下数学，因为她想参加成人高考。

 他去了。

 天还没亮，在她学校单身宿舍的窗前，他们相依在窗户上，闻着满世界的脐橙花香。

 只是，一个是落榜失意者，一个是有着正式编制的教师，差距实在太大。

 她说，其实你应该去复读，考大学的。

 他听了她的话，真的回去复读了。

 他觉得，哪怕她说上天去摘星星，他也会做到的。

 ——只要她说，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做。

 2.

 复读一年后，他考上了大学。

 在大学时光里，他又恢复了自信。

 他们的通信依然很频繁。

 大学四年，他梦想留在这座大城市。

 而她，则通过自己的努力，从镇中心校调到了县城的学校。

 大学毕业前夕，他终于鼓足勇气，给他写了一封长信，捅破了那层纸，说出了藏在心底的那三个字。

 他说，我想牵你的手，时间不长，就这一生。

 他说，你来这座城市吧，我们一起奋斗，你找个学校教书，我出去为未来打拼。

 他怕再不说出来，就会失去和她共走一生的机会。

 很久都没有收到她的回信，他开始后悔，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3.

 终于收到了她的回信。

 她说，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看待。

 拿着信笺，他想起那个中秋和她一起在教学楼顶通宵赏月；

 他想起高中第一学期的那个寒假，他独自一人找到她的家；

 他想起和她在一起闻着脐橙花香的夜晚，灯光迷离；

 他想起和她一起坐在江边，看夜航的船灯由远及近；

 ……

 人生还是错过了。

 他热泪横流。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输给了哪个男人？

4.

 他们不再联络，消失在人海。

 在此后的十年里，他们各自结婚、生子。

 他为人夫，为人父；她为人妻，为人母。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十年后，他们再次在这座城市相逢。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吧见面。

 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女神，多了一些成熟少了一些青涩。

 他们什么都谈，就是不谈过往。

 就像当年他梦想的那样，如今的她，也来到了这座城市，从县城调到了这座大城市。

 而他，也在这座城市立足了脚。

 他们像最为熟悉的陌生人，他送她回家。

 在快到她楼下时，他对坐在副驾驶的她说：

 我现在依然经常梦见你。

 说完这句话，他不敢看她的眼神。

 说完这句话，他如释重负。

 5.

他们在各自的生活轨迹里，越走越远。

 只有那些曾经的过往，依然清晰地留在彼此的记忆里。

 他爱她。

 曾经。

 那么热烈，那么刻骨铭心，那么痛彻心扉。

 如今，都已归于淡然。

 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那个他曾经最关心的问题，如今再也不是问题了。

6.

 他终于明白，

 时间，才是世间最大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