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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英贵在看着你

(2007-12-02 17:15:00)
标签: 周英贵在看着你  李开云 
                      周英贵在看着你

                                   BY李开云 

http://120.img.pp.sohu.com/images/blog/2007/12/2/17/19/117362e9714.jpg

    那时候我还是一家创业杂志的编辑,说实话,杂志经营得非常惨淡。杂志社除了一名广告人员和一名美术编辑,就剩下我和另外一个文字编辑了。而我们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去拉一些软广告,替给钱的企业写写吹捧的文章。

     我久已厌倦了这份工作,没有激情,没有梦想,大部分时间都耗在网上浏览帖子、写自己的小说,对于工作,从来都是马马虎虎,应付了事。至于有多少读者在看我们的杂志,是什么样的读者在看我们的杂志,我们的杂志在读者心目中究竟占有多重的分量——这些从来都不是我所关心的。我只关心每个月能按时拿到2000块钱左右的薪水,再就是争取多写一点软文广告,那样就会增加一点点提成。要不是冲着这份收入,我才不会在那里干呢——我父亲去世得早,家里的弟弟妹妹还等着我的钱上学,我不能让他们一辈子耗在那个穷得不能再穷的小山村。

    日子沉闷而无聊,有时候我也觉得不能虚度青春,可又缺乏重新振作的勇气。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那天下午,像很多个无聊的下午一样,办公室里忽然悄无声息地进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大蛇皮口袋,粗生粗气地问:你们是XX杂志社吧?

    办公室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这个实在有些寒碜的农民:五十岁左右的模样,嘴巴四周都是密密匝匝的胡子,大概是理一次发才刮一次的吧;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还穿着中山装,我在十岁以前,也是穿这个的,那时候全村人都穿这个;中山装里面是破旧的有了洞的毛衣。

    办公室几个时髦的白领诧异地盯着他看,好像打量着一个外星人,没有谁理会。我想这个老头也许是习惯了被人这样看,他有些不甘心,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这里是XX杂志社吧?

    再这样冷场下去确实太尴尬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多少理解一些农民的苦难。于是我淡淡地回了一句:你有什么事?

    这个老头放下手里的蛇皮袋子,看了我一眼,说:我想订你们明年的杂志。

    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竟然要订我们明年的杂志?我实在有些吃惊。坦白地说,这本连我们自己都不看的杂志,竟然会有农民爱看?

     他说,他每期都在看我们杂志,可是家离县城太远了,来回一趟得整整一天,有时候农忙,到县城去晚了就买不上杂志了。有那么好几次,他不但没有买着杂志,反而还耽误了不少农活。正是这种情况,促使他决定到杂志社来一趟。

    他局促地站着,手里紧紧地拽着那个蛇皮口袋。这里专程来订阅杂志的人,这个与我的父亲十分类似的人,迫使我站了起来,在同事们惊讶的目光中,站起来,对他说:坐吧,你坐下再说。

    他见有人招呼,局促的样子才稍稍得到缓解。他走了过来,依旧提着那个蛇皮口袋,给每个人发了两个橘子。有同事开始拒绝,有同事半推半就,有同事不知可否。我说不用,留着你卖钱吧。他说都是我自己种的,这年头橘子贱,卖不了几个钱,出门的时候就想着一定得带给你们尝尝。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说,究竟是什么内容吸引了你?

    他用破旧的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自己是个木匠,可是这年头村里人都不需要木匠了,而他跟老伴有病,还要供养两个儿子读大学,需要钱。村里很多人都去打工了,出去打工的村民有的富裕了,有的好几年都没回过村子了。他去年上半年跟随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到城里去打工的时候偶尔发现了我们的杂志,从此抱着致富的梦想,每期都开始看我们的杂志。

    他翻开杂志最后的几页广告,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指着一个来料加工的项目问我:你说这个项目好吗?我准备去加盟。

    我想,来咨询这个项目,也是促使他到杂志社来的原因之一吧。

    我看了看那个广告,如实地说:这个项目对您来说并不合适,他需要的投入巨大,需要厂房,需要有良好的销售渠道,而您……

    他不做声了,脸上的希望之光消失了。他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揩着汗水。也许我的话太让他失望了,也许他来本是满怀希望倒杂志社来的。

    我给他推荐了另外一个项目,政府正在推荐的一个沼气项目,对农民来说节省资金,见效快,养一两头猪就能满足一家的用电用气之需。本以为他会很高兴的,可是他却说:这个项目好是好,可那也只能满足我一家之需,不能致富啊……

    第一次,        我觉得在读者面前,我是那么的浅薄。

    这个读者,本来是抱着希望到杂志社来的,最后却失望而归。

    我找了一些过期的杂志送给他,他对我千恩万谢。最后我把他带到发行部,让他在发行部交款、写下通讯地址,订阅第二年的杂志。

    临走的时候,他对我道谢。我送他坐电梯,我不知道这个从未坐过电梯的农民是怎样在林立的高楼里一路找到我们杂志社的。

    在电梯里,我说:您一定不容易……                        

    我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眼眶立即湿润了,或许他吃过太多的苦头,这些苦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本以为他会对我倾诉些什么,比如他如何培养两个大学生儿子,他如何照顾在病床上的妻子,他如何在外奔波,如何受“籽邸欢疵挥校芸斓氐髡饲樾鳎涞妹髅钠鹄矗冻雠┟癖局实拇酒拥男θ荩何颐敲扛鋈硕疾蝗菀祝钭牛哪苣敲刺菀住

    楼下的阳光很好,这个城市少有的阳光,透过高楼的缝隙,瀑布一般泻下来。我送他去车站,他摆摆手连说不用不用。我说,你第一次来,不熟悉,我送送你吧。他说,这是我第二次来了。我上个月来过一次,但那次恰好周末,你们不上班,我又回去了。这次来之前我特地看了一下农历,知道你们不是周末……

    我看见他挤上一辆公共汽车,手里还紧紧地拽着那个蛇皮口袋,我看见所有上车的人都对他避而远之,他手里举着一块钱,好像在对别人说:我不是乞丐,我坐车是会给钱的。他选了一个临窗的座位,探出半个脑袋,笑着,对我说:你回去吧,谢谢了,谢谢!

    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我便忽然地泪流成河。我看见了我英年早逝的父亲,只有父亲才懂得农民与土地的深情厚谊,那个年代的父亲,只知道与土地交流,他们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土地;而这个年代的父亲们,却面临着更多的生存挑战,他们背井离乡,他们备尝人间冷暖……而我呢?想到这里,我惊出一身冷汗。

    我竟然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姓什么。但幸好他在发行部还留有自己的地址和名字,我特地去查了一下,他叫周英贵,重庆市涪陵地区一座大山深处的农民。

    我知道我再也不能这样虚混度日了,这个穿着破烂的农民在那个冬天的下午给我上了最温暖最结实的一课。此后杂志的发行量步步高升,直到成为在业界被人刮目相看的杂志。

    此后我时时告诫自己:不论你做什么,都要脚踏实地充满激情地去做,绝不可虚混度日。因为周英贵在看着你。

  (本文在看了艾祥同题材一文后,写成的一篇文学散文类作品。图by艾祥,本图为周英贵在写下他的通讯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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