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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东方网 作者:wenjane]
他讲文章时,表情淡淡的,声音很好听,像在自顾自投入地读一篇优美的散文。他的笑话从来不长,讲的时候也是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诉说一段淡淡的回忆……
刚才还在爆笑中的课堂忽然有些安静。他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既不冷,也谈不上热烈……
北京冬日的阳光很好,我在总部大厅报寒假雅思班时,人群仍然熙熙攘攘。
东张西望间,忽然瞥见喻平。从楼梯口那边走过来,套着学生气十足的黑风衣,似乎比夏天结实了些。我有点紧张,叫了声“喻老师”。
他停下来,听说我是他夏天时的学生,很温暖地笑着,说直接叫他名字好了。“现在已经结课了,彼此都是学生啊。”
想想也是,他也不过是个在读的研究生嘛。
不过我还是假装很有礼貌:“您不是说自己也教雅思阅读吗?我刚报了寒假雅思,老师的面子还要继续给的……”
“那当然好——不过,我刚辞职,一月份就去美国,是学校的交流项目……”
我一时有点儿没反应过来。站了半晌,才想起道声祝贺。
其实跟他不算熟,学生和老师很少成为熟人吧,我是这么看的。在新东方的课堂上,老师们都像演员一样,要在台上光芒万丈地激励你的人生,既要幽默风趣还得有底蕴,但演出结束后的真实一面,多半会令崇拜者们陌生。在报社实习时,我跑过娱乐新闻,对那些明星在台上台下的反差感受太深了,以至于我总在怀疑被公开的东西都不是那么的真实。夏天报四级班的时候,也只是因为英语程度已经被别人打击得不行——对传说中的“新东方精神”,只是觉得好笑。
真正到了那里,才发觉老师们的确讲得很卖力。听力老师每次课都走来走去地讲两个半小时,词汇老师更是激情不可遏抑,语速快到我旁边的女生经常心疼他的体力。喻平讲阅读也很投入,顿挫中有点英国腔,只是语速不是特别地快,声音也比较平缓。
记得第一次课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时,我本以为他会介绍一下自己的个人背景之类,没想到他转过身说:“这个名字很常见,用搜索引擎能找到不少相关网页——当然都不是我。” 然后就开始讲课。很奇怪,相对于他的众多笑话而言,我对这句低调的自我介绍却记得最清楚。
他讲文章时,表情淡淡的,声音很好听,像在自顾自投入地读一篇优美的散文。每次文章讲完,都会抬起头,问下面的学生一句老套的话:“刚才的东西,大家能总结一下吗?”他的笑话从来不长,讲的时候也是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诉说一段淡淡的回忆:老是提到教过他的那个憨憨的单身外教,提到在重点中学理科实验班考倒数时的高一生活,提到上本科时夜里熄灯后他一个人孤魂野鬼般地在湖边跑步的情形,提到除夕夜里去教室背GRE单词,过年时在实验室和哥们偷掉喂小猴的萝卜煮腊肉汤时的情形,以及男生宿舍楼道里,在黑暗中听别人唱起的那句英文歌:“Now I'm sitting here,doing nothing but aging...”
当我敲下上面的文字,忽然变得很迷惑:这些事情,其实说起来蛮辛酸的,甚至有点令人压抑——为什么当时的我们竟会觉得那么好笑呢?
忽然想起曾在网上看过的一篇文字《那些忧伤的年轻人》,不知怎么搞的,他的风格一下子让我想起这个题目。
喻平最长的一个段子,居然是讲死亡。他说:“大学生的自杀率很高,跳楼频繁。自杀是个人自由的选择,但是任何选择都不能干涉别人的生活;所以惊吓路人很不可取,特别是砸到了下面的自行车又摔不死很影响效果,因而最好提前清场;否则倒在打完中午饭骑车回来的同学前面,跳楼未遂,又败了人家吃饭的兴致,还得再挣扎着站起来道歉……”
这种调侃死亡的方式让我有些不快——自己曾有朋友试图自杀过,割腕;我知道自杀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所以当时只是冷冷地看着喻平,看他如何收尾。
他停了停,说:“我绝不是在嘲笑自杀的同学,所谓‘老而不死谓之贼’,活得久了不等于崇高;不过死亡既然是如此严肃的事情,就必须想好是否已经到了必死的时候,如果还有能力完成以前的理想就选择了死,简直就是放自己的鸽子!死亡如此,任何放弃都是如此,只要把放弃转化成逃避一时困境的自嘲,这就是幽默的来源。”
刚才还在爆笑中的课堂忽然有些安静。他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既不冷,也谈不上热烈。
他不是愤青,不煽情,眼神很安静,其实也不算酷。新东方老师擅长讲的爱国激情或青春鼓动,他似乎不大热衷,甚至他的衬衣扣子也扣得一丝不苟。他每次进门时都会像个学生,对着管理员微笑着一鞠躬,然后随便地打个招呼;让学生做题时,也总是自己偷偷笑着从包里摸一本书来看;回答问题时也笑,淡淡的,很温暖的那种。
自己不是追星族,所以虽然坐前面,课下却几乎没跟他说过话;连他的邮箱地址也是从积极的邻座那里抄来的。惟一一次看到课堂之外的他,是在一次下午课后,我因为接一个电话,晚出教室一会儿,发现喻平正一瘸一拐地在外边走,似乎左腿有伤,完全是右脚蹭着往打车的地方慢慢挪。
我上去打了个招呼,他很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淋巴发炎,每天得输液;不过恢复得很快,自己基本上还是蛮健康的,打打苦工没问题。你们这个教室还好,可以偷偷进来;要是大礼堂可就糟了,每次得当着700人的面走一分钟,从入口蹭到舞台上去,灯光很足,学生们拼命地看,我尴尬得就像在人民的关怀下裸奔……”
我们都笑了。他钻进出租车,继续讲课去了。
结课时同学之间都有些依依不舍,用喻平的话讲就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每个老师都有赠言,有些老师还要唱一支离别曲,这时的新东方是最让人留恋的。我发现自己最想知道的,是喻平会怎样跟大家告别——至少也要激情一下吧。
最后一次课前,真的开始临别赠言了,不过只有半分钟。他说,很谢谢同学坚持到最后一节课,不过总觉得大家会遗忘得比较快,“过了半年一年,你考完了试,笔记早扔掉了。你开始在脑海中消灭新东方——教材烧掉来泄愤,当初的签名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无聊的笑话全部忘光,一切都将消失,我的样子你们也会很快遗忘……”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需要你记住的:就是这么热的天,你们在这么挤的教室里听了24次课。这种记忆是这个班惟一的颜色,它告诉你,你曾经努力过,所以你对这个夏天的自己是负责任的。”
还是那种舒缓的语调、淡淡的语气,然后就讲课,讲到下课。
但那一瞬间,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在冲击着我,我有种想哭的冲动。这感觉就像大一时看《小王子》时一样,漫无边际地涌过来,很亲切,但也有些感伤。忽然觉得,这个男生跟我们一样——是一个很真实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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