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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东方网 作者:俞敏洪]
临淄、潍坊 2005年4月8日
对名胜古迹的修缮和保护是必要的,但过分开发旅游资源只能劳民伤财,导致恶性循环,最后使人们丧失对名胜古迹的兴趣……
当我们来到当年齐国古都的所在地齐都镇时,发现除了沿街一些破败凌乱的小商店以外,什么古都风范都没有了。这片土地曾经是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城,但现在这种繁荣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这些战马在驰骋疆场的时候,可能根本就没有想到会被活活埋在地下,直到千年后变成无语的永恒……
临淄还是足球的发源地,也就说,中国也是全世界最早开始踢足球的民族,而且还是由妇女先开始踢起来的……
昨天一夜又没有睡踏实,没有吃安眠药,本来想靠疲劳把自己拉进梦乡,没想到一夜摩转反侧,早上起来头昏脑胀。昨天我决定要带大家到蒲松龄故居,然后再到齐国古都去看一看。
早饭后我们驱车出发,从淄博一路向南,半小时后到达蒲松龄故居所在地淄川区的蒲家庄。我们带着对《聊斋志异》作者的无比敬意而来,因为《聊斋志异》中无数的奇异故事曾陪伴我们度过了少年时很多无聊的时光,而根据故事所拍的电影《画皮》给我带来了更加深刻的记忆,以至于在看完电影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看到美女就认为可能是鬼变成的。到了蒲家庄,购票进去,我们发现自己面对一个巨大的修建不久的粗制滥造的聊斋城,票价四十元,我们感到好像买了一个骗局。这是所谓旅游经济的又一个庸俗产物。全中国大兴旅游经济,结果各地过分开发旅游资源,把本来应该很古朴的名胜古迹搞得花里胡哨,陷入极其恶俗的状态。对名胜古迹的修缮和保护是必要的,但过分开发旅游资源只能劳民伤财,导致恶性循环,最后使人们丧失对名胜古迹的兴趣。好在我们走进聊斋城以后,还有蒲松龄的墓坐落在公园一角,我们绕了一圈,才找到了很不显眼的墓地,有几棵古松寂寞地伴随在周围。墓碑上的字是沈雁冰在一九七九年题写的:“蒲松龄柳泉先生之墓”,墓园里同时还有蒲松龄父亲和孙子的墓。绕墓园转了一圈,我们走出无聊的聊斋城,进入蒲家庄,沿着破旧而古老的小巷来到了蒲松龄故居。
当年,蒲松龄就是在这破败的小巷里,身影落魄,孤独地走来走去。说是故居,实际上就几间小房子。蒲松龄一生贫困,生活潦倒,除了《聊斋志异》一书和其他一些诗赋,晚年只有三间草房居住。现在的故居纪念馆是通过征得周围的民居扩建而成。蒲松龄十九岁考中秀才,但从此仕途艰辛,终身拼搏于考场而始终不第,为了养家糊口,只能到富人家当教书先生,长达三十年。四十岁写成《聊斋志异》,五十岁时,当时的文坛泰斗王渔洋(王士桢)读聊斋,大加赞赏,并题诗一首:“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时”。王渔洋在知识分子和官方都很有影响力,直接导致了《聊斋志异》这种异类作品的迅速流传。蒲松龄在相濡以沫的妻子去世后的第二年,七十六岁时,凄风苦雨中在自己的三间小北屋“倚窗危坐而卒”。在他去世的时候,一定心中充满着悲凉和遗憾,也一定没有料到他的《聊斋志异》会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乃至世界文学史上充满魅力的欲罢不能的一面旗帜。
沿着石板小街走出蒲家庄,我们驱车上了通向齐国古都临淄的道路。淄博是近代新兴的一座城市,临淄才是中国真正的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自从姜太公被分封到齐地,就一直是齐国的都城,历时八百多年。后来刘邦统一中国后,又变成刘姓封王属地的王城。齐地一直是一片吸引人的土地,依山带海,易守难攻,物产丰富。当年韩信帮刘邦打仗,占领齐地后就要求刘邦封他为齐王,刘邦考虑到当时的形势,只能咽口气答应韩信的要求,但从此对韩信多了一份忌恨和戒心,终于在政权稳固之后把韩信置于死地。自姜太公以下八百年齐国历史,尽管中间出现过内乱,并由姜姓齐国演变为田姓齐国,但齐国在和其他周朝诸侯国的抗衡中,培养了大批对未来中国历史产生重大影响的人才,军事战略家孙武、孙膑、司马穰苴出自齐国,政治家管仲、晏婴、邹忌帮助奠定了齐国的诸侯霸主地位,齐国还出现了一批称得上贤明豁达有政治眼光的国王:齐桓公、齐威王、齐宣王等。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官办学府稷下学宫就成立于齐国,招纳天下贤才,用不治而议作为指导思想,形成了百家争鸣的学术气氛,大大推动了中国古代的思想学术水平。当时齐国的文化也特别发达,孔子就是在齐国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的。齐国的经济贸易又相当发达,帮助越王勾践复国的范蠡,就是在齐国摇身一变又成了当时中国最富有的商人,并同时不忘继续做政治家,帮助田成子夺取了姜姓齐国的天下。从范蠡的经历可以看出,人的天性喜好是很难改变的,尽管范蠡从越国出走后想隐居,并改名为陶朱公,但最后还是回到了政治运作这条路上来。范蠡是我知道的中国政治家中最有智慧的一个,一生帮助两个人夺取了两个不同的国家。
读过《春秋列国志》,对春秋战国几百年的历史有一点了解,但真到了春秋战国中心地之一的齐国,只在书本中读过的人物突然一下子跳出来出现在你面前,他们的墓地就散落在你的周围,你会感觉到离你几千年远的历史似乎就发生在昨天,会变得茫然不知所措。更让我们不知所措的是:当我们来到当年齐国古都的所在地齐都镇时,发现除了沿街一些破败凌乱的小商店以外,什么古都风范都没有了。这片土地曾经是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城,城市达到七万户,三四十万人口。“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可见当时的繁荣。但现在这种繁荣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幸亏我们在到达前读了一些介绍,知道这里有中国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殉马坑,那是齐景公去世时,有六百匹战马为他殉葬;有1990年中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的车马坑;有齐国历史博物馆。我们顺着指示牌,先来到了位于河崖头村的殉马坑展览馆。展览馆坐落在村庄里,一排不起眼的平房。这里本来是齐景公的陵墓区,现在整个村庄就坐落在陵墓区上面,齐景公的墓已了无痕迹,夷为一片平地。但殉马坑的发现使人们确信了墓区的存在和壮观,六百匹马围着景公的墓殉葬,排列整齐,现在发掘出了一百多匹。看到躺在坑里的一匹匹马的尸骨,十分触目惊心。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弄懂古代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殉葬制度,好在到齐景公时已经不再用人殉葬。据说之所以用六百匹马殉葬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景公爱马已经到了痴情的地步,所以要让马在死后还陪着他。我们一边看一边讨论这些殉马为什么排列得这么整齐,是先杀死了再殉葬的,还是把它们捆起来放在坑里殉葬的?大概只能是先人为处死再殉葬,否则不会排列这么整齐。这些战马在驰骋疆场的时候,可能根本就没有想到会被活活埋在地下,直到千年后变成无语的永恒。从殉马坑出来,我们顺着乡间小马路,回到了齐都镇,来到齐国历史博物馆参观。博物馆比较系统地介绍齐地的发展历史,从近六千年前的大汶口文化开始,一直到汉朝的封王时代,几千年的历史和发展,兴旺与衰败,尽显眼前。从博物馆里,我才知道临淄还是足球的发源地,也就说,中国是全世界最早开始踢足球的民族,当时的足球叫蹴鞠,还是由妇女先开始踢起来的。这一史实现在已经得到了国际足联的承认,并颁发了证书。中国对于文物的保护现在有所加强,在政府的支持下,中国一些地方博物馆的建立,对保护历史、保护文物,传播古今文化,起到了比较重大的作用。
从博物馆出来,已经下午三点,想在齐都镇找一家饭馆吃饭,居然没有找到像样的,只好忍饥挨饿驱车继续前进,本来还想去中国古代车马博物馆参观,但由于晚上在潍坊有讲座,已经没有时间,只好沿济青高速直达潍坊,到达潍坊已经下午四点多,住在潍坊国际会议中心。潍坊整个城市都显得很干净整洁,马路宽阔,桃红柳绿,让人感到心情比较舒畅。大家到近五点都还没吃午饭,都饿得有气无力,赶紧在会议中心的西餐厅吃了点东西。饭后在大堂咖啡厅休息了一会,就奔赴潍坊医学院和潍坊学院演讲,两边学生都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学生反响热烈。这次梦想之旅,所到之处都让我们十分感动。学生太渴望得到点什么东西了,尽管有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但他们的渴望清晰地写在脸上。我们只能竭尽全力,把我们的激情和思想通过话筒传播给他们,希望能把他们的学习和生活带到更光明的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