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尊严地爱 

                                  ●丁立梅

    看一份晚报：一个男孩为获得一个女孩的芳心，大白天，于众目睽睽之下，跪在马路边上，面对女孩决然而去的背影，大叫：我爱你！
　　我不知道这个爱情的结局是什么，晚报后来没有续篇。或许，结局如何都无关紧要了。我只是担心着，那个为爱情下跪的男孩子，他还能在爱情中站起身来吗？
　　又看到一个断指示爱的故事，比上面这个故事来得更为勇猛，甚至带着惨烈：一个男孩子，为了向女友表白自己的真情，不惜用菜刀砍去自己一根手指头，结果吓得女友惊叫而逃。这样的爱情表白痴情动人，却血淋淋的，平常女子，怕不能消受。又，再深刻的情感，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事，时过境迁，日月也长，他日日对着自己的断指，该作何感想？那一刀下去，砍去的不仅是他的手指，还有他一生的尊严。
　　有恋爱中的男孩，问我来讨经验。他说他爱上一个女孩，她有长长的睫毛，微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他无可抑制地喜欢上她，可是，她总是不理人。
那么你呢？我问。
　　我就天天跟在她后面，买花送她。我还在她楼下，唱了半夜的歌。
　　她感动了吗？我继续问。
　　好像没有。她对我说，不要再黏着她，再黏着她，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男孩异常苦恼地说。
　　这就对了，这样低声下气地求爱，能求来真爱才是怪事呢。说到底，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是平等的，不存在谁欠谁。一方低到尘埃，一方高到云端，换来的，只是他（她）的俯瞰，而不是爱慕。
　　这让我想起另一个平常的爱情来，男孩女孩我都熟悉，他们曾经是大学同学。男孩是那种掉人堆里绝对找不着的主儿，模样寻常得近乎木讷，家境也不算好。女孩却靓丽得很，能唱会跳，走哪儿，都是光华灼灼的。两人的差距可谓千重山水。偏偏男孩喜欢女孩，从大学，一路喜欢过来。但男孩知道他们的差距，他从不曾对女孩说爱，只是在一边默默关爱着女孩。不近，亦不远地，不疏，亦不密着。女孩心知肚明，但她不想接受他。一日，女孩约男孩来当面谈，想把这事捅破了。男孩准时来，带来了新买的指甲剪、冻疮膏、棉鞋垫。偶尔一次，他在女孩这儿看到，女孩的指甲长了，还看到女孩手上生了冻疮，虽是很小的一块红肿，也没能逃过他的眼。还有，他觉得女孩的皮鞋里面太单薄了，脚在里面怎么会暖和呢？
　　他做这一切，自然而寻常，女孩却被他的“爱情表白”弄得眼睛酸酸湿湿，内心波涛汹涌，男孩的千般好，闪电般地越过脑海，分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最终决定嫁给了他。女孩一次跟我笑谈他们的事，那时她已成了他的妻，恩爱非常。女孩说，若是当时，他跪下来求她，或是，买了昂贵的礼物送她，她绝对不会跟他继续下去的。他打动她的，不是靠爱情花招，而是靠朴实的本质。
　　这样的爱情，深沉，却不卑不亢。在爱情里，他很好地保留了他的自尊，在她心目中，反而变得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