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年9月底回家乡——成都,计有两个多月之久。除了在电子科大的校庆活动期间,与大学的同学欢聚一堂,同庆母校的60年校庆之外,在成都市内,前后另有三次与高中(大邑安仁中学,原文彩中学)的同学聚会。其中,有高中的同年级(56级)、两个班的同学聚会两次,两天。外还有一次,是专访初、高中时,比我低两年级的闺蜜好友英,也是两天。英的夫君强,与我是同乡,和英是同班同学。大学毕业后,强分配在昆明市检察院工作,而英是在大邑中学任教,他们俩结婚后,也是两地分居。强年轻有为,风华正茂,被内定为领导班子的接班人之一。不幸,在“文化大革命”初期,由于强负责对他们单位被说成是叛徒的某领导干部一段革命历史的的调查,经他到外地的调查结果,实事求是,保护了被诬陷为“叛徒”的老干部;同时,强又设法保护了检察院的武器安全;并坚持要追查被造反派中的坏人窃取的、精密的法医照相器材。因此,“造反派”中的那个坏人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伺机将他残忍地活活打死、投入井中,并制造假象,诬蔑为“畏罪自杀”。是坚强、执着的英,历经近10年不屈不饶的艰辛力争,配合检察院的各级领导和警方、以及相关的当事人、目击者的多方调查、取证,最后,终于真相大白,强得以昭雪——(这将在我的回忆录:“文化大革命”记实、准备发表、还没有发表的最后保留篇中详细记述)。这次回成都,我和英相聚,又是一次直至深夜的亲密促膝谈心。
下图,要请朋友们看看,我在成都市区,与高中同学(同年级,两个班)的第一次聚会合影(平均年龄79岁)。

下图,是能够聚集在成都市区的56级高中同学、第二次聚会合影。这次到场的同学比上次聚会的人数多,其中有两位,是在我们在高中毕业分别后,60年未见面的女同学芰(ji)和华。

我们三位(从右到左:芰,华和我),分别住在成都,重庆和北京。所幸我们在分别60年之后,能够在成都重逢,应该说这是我这次回家乡最大的惊喜和收获之一了。

下图,我和芰倾心交谈 。想当年,芰在我们班,智商很高,学习最好,成绩总保持在第一名。她还是班级文娱委员,各方面都很优秀,很全面,是我们化学老师的女儿。然而,这位重庆大学的高材生,有创新的成都理工大学的授课教师,居然没有评上高级职称!无疑,这对芰的打击很大;谁知祸不单行,接下来芰的儿子又惨遭车祸身亡,命运无情地硬把芰推到了人生的最低谷,使得她好多年都处于悲痛,压抑的状态之中。她没有心情参加、在成都的中学老同学、一月一次的例行聚会。她甚至不愿意与外界交往,也不愿意接待同学们的来访。所以我历次回成都没有见到她,尽管一直想念她、想见她。好在近几年来,她终于走出了人生的低谷,渐渐开朗起来。想开了,看开了,放下了。很庆幸我这次能在同学聚会上见到她,有机会与她一起谈心。她给我说,她终于明白,自己在精神上再折磨自己,除了损害健康,什么用都没有。再苦,再痛,也得面对,承受,只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舍得和放下,才是唯一出路。她终于以坚强的毅力,走出家门,参加多种、丰富多彩的退休人员的活动;参加同学聚会,和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安度晚年。她多才多艺,手风琴,钢琴都弹得很好,就常常为她们学校(成都理工大学)的退休人员的文娱活动配乐。她还有一手好书画,学校的各种书画活动也有了她的身影。看到她现在良好的心态,我衷心地为她祝福。为她高兴。
可叹,人生啊,真是30年河东,30年河西。一生难料会有什么样的遭遇。芰的景况,就说明:一个人成就,成功与否,并不一定完全是取决于自己的智商和业务能力。而往往是和运气,机遇,特别是有什么样的顶头上司,有着更为直接的因果关系。正如芰自嘲所言,她是智商高,情商低。过于率直,与一个窃取自己的教学成果,踩着别人往上爬的“顶头上司”关系紧张,评高级职称时有比例,自然就把她给“比例”掉了。很无奈,只有自认倒霉。

聚会场所,我,和华合影留念。

华,是知名的川、康名门李先春家族的后代。我在安仁中学与她同班时,因为当时我们的个头高矮差不多,座位挨得很近,彼此的关系很好。那时,我对她印象最深的是:她是我们班唯一的一个走读生(当年,我初中是在大邑县城里的“大邑女中”上的,因为大邑县城没有高中,所以1953年9月,才到安仁中学唸的高中,所因此并不知道她父亲的情况和家境)。她独往独来,不招谁惹谁,和同学们相处也不错;她遵守纪律,言语不多,学习很努力,成绩也好。高考,她考取的是成都地质学院(现在的成都理工大学)。这次分别60年后的相聚,我终于才明白——华当时是承受着多么巨大的悲痛、又是以多么顽强的意志在努力学习啊——她的父亲李育滋,当年是刘文彩组建的袍哥社团“公益协进会”的总会长,刘文彩主建私立“文彩中学”时,又出任建校副董事长(刘文彩自然是董事长)。总而言之,可以说,华的父亲与刘文彩关系很密切,是刘文彩的得力副手。另一方面,在“解放”前,李育滋又识大体,明大局,是一个亲共,通共,冒险掩护大邑地下党活动的地下党的朋友,他的家,常常是地下党秘密活动的据点和避风港。主要的地下党头头经常躲藏在他们家吃住。而且,在经上,他也经常给予地下党的活动很多资助。解放前夕,李育滋甚至应地下党组织之请,在他家绣制大量的五星红旗迎接“解放”。大邑解放时,他是以开明士绅的身份,在安仁镇的文彩中学大操场,主持了欢迎解放军的仪式。鉴于他掩护和赞助地下党有功,在解放初期,李育滋作为中共的重要统战对象,他自然是继续为新政权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然而,到了1950年10月,开始进行减租退押、清匪反霸运动时,李育滋夫妇,因为退不起5担米的押(指定退60担米,他们只能拿得出55担,因解放前、资助地下党是要耗费不少家产的啊)被关进了监狱,受罚,受刑。最为讽刺的是,时任大邑县副县长、兼人民法院院长的人,正是他当年长期掩护的地下党负责人,此人怎么会不清楚,李育滋资助地下党的经费,何止才值5担米呢!李育滋在关押期间,照例受到了无道的吊打和毒刑,以至于两臂脱位、骨折,甚至会时而昏死过去。他曾经掩护和救助过的地下党人,竟然见死不救,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公道话。到了1952年,是镇压反革命和土改运动,这个曾经掩护和救助过、在大邑开展“二.五减租”的地下党人员的李育滋,镇压“二.五减租”居然是他的罪名之一。他不服,高呼冤枉。因此,又受到了更加残忍的折磨:一只眼睛被步枪的枪条戳瞎,鲜血淋漓;罚跪碎瓦片,两腿血迹斑斑。拳打脚踢,那是家常便饭。最终,于1952年的5月23日,就在李育滋曾经主持欢迎解放军、庆祝大邑解放的地方——安仁镇的文彩中学大操场,召开了李育滋的公审大会,值时,那个任大邑县副县长、兼人民法院院长的人、李育滋当年冒死、长期掩护的地下党负责人,宣判:李育滋以反革命罪,处以死刑,立即执行枪决!(当时枪决是打人的头部)。
时年,李育滋46岁。
大邑这桩冤案,后经李育滋的子女和亲人多年的据理力争,终于在1984年得以平反,政府撤销了当年对李育滋的判决。可是,判决书可以撤销,人已惨死,不可复生!
(有关内容,李育滋的亲侄女,他哥哥李光普的女儿,写有一本书叫“走出川康”,书中有所记述,百度可以查到)。
可想当年,华是何等的悲痛和哀伤;她和他们家承受了多么大的冤屈和压力,其处境又是何等的艰难和困苦!真难以想象,华又是以多么顽强的毅力,不仅挺过了他们家的那个非常时期,而且,还能坚持学习,考上大学。我这次能够在分别60年后见到她,知道了她父亲和她们家所遭受的磨难,这真的是太难得了。我钦佩华的坚强意志,更是默默地、衷心地为她祝福。

芰,和华,在我们聚会地点——西华大学门口留影。

在大邑,同样也有几次与高中同学的聚会,一次是与我初中、高中都同班,六年同窗、现仍然住在大邑的羽、贵阳的珍、和我三人,在羽的家里的相聚。其中,珍,就是我以前的博文——“我的少先队,我的队歌”中所提到的那位珍,她是位老中医。
珍和我,是自高中毕业分别后,也有60年不见了。彼此都不认不出来了,以至于戏剧性地闹出、在大街上,近在咫尺,还在互相打手机寻找对方的笑话。而一直住在大邑县城里的羽,倒是我每次回大邑都要登门看望的。记得我在大邑县城上初中那会儿,家住乡下的我,没少在她家蹭饭,有时还住在她家,伯母很慈祥,对我很好。羽在昆明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因为腰、腿疾患,不得不休学,数年康复后,就在大邑参加了工作。退休后,羽一直就住在大邑县城里。而今,因为羽的腿脚行动不方便,我和珍就相约,专程到羽的家里相聚。我们仨,初中、高中都同班,6年同窗,不易啊,有太多太多的思念和积存在心里的话要说呀。
坐着的是一直住在大邑县城里的羽,我和珍到她的住所团聚。她的腰腿不好,但一直很坚强,阳光,乐观。

另外三次,就是由羽通知的、所有能够在大邑县城聚集的高中同年级、两个班的同学聚会了。在成都的三位大邑籍同学,也赶回来参加了大邑聚会。说起来也很有意思,我们在大邑城东的一个农家乐聚了一天,意犹未尽、不肯罢休,竟然在同一个农家乐,连续聚了三天,才不得不惜别而终。我们捨起久违的中学时期的点滴记忆,漫步在已经巨变了的大邑县城,寻找当年的城墙,街道,还有那赵子龙的将军庙,子龙墓,望羌台.....。

我们这四位,是中学6年的同窗好友。(初中三年是女校,到安仁中学高中,是两个班,我们四位又同在一个班。从右到左,是在成都的馥,在大邑的羽,在贵阳的珍和在北京的我)。

朋友们猜猜,这11人一桌的大餐,包括鸡、鸭、鱼、肉,海鲜,还有甲鱼,时蔬等等,是多少钱呀?(我要是说出来,你们一定会很惊讶——这就是我美丽富饶的故乡——大邑)。

聚一天意犹未尽,我们连续聚了三天,最后来张合影留念。前排,从左到右,第一位就是在贵阳的珍(后面扶着珍双肩的,是她的妹妹)。

老同学相聚,总是那么的亲热,这次包含有分别数十年不见的同学聚会,简直就是人生的盛宴。是啊,回想起来,从童年,少年,到青年;从小学,中学到大学,长达17年的学生生涯,都是与同学一起走过来的!这种最是难忘的同学情,可以说是人生永远不会改变的情谊。不是吗,在茫茫人海中,不早不晚,刚好彼此相遇,一起学习,生活,文娱,体育,劳动,恰同学少年,青年,充满了对未来的理想和憧憬,曾一起探讨人生和未来。学生时期,朝气蓬勃,同窗共读,争当“三好生“,你追我赶,共同为学好本领,将来报效祖国而努力。同学之间,没有利害冲突和较量,彼此团结友爱(连根儿就没有现在学校里存在的霸凌、甚至凶杀事件发生),互相帮助,共同进步,风雨同舟,同甘共苦。那个年代同学之间的关系,是那样的纯朴,真挚,友爱。是啊,彼此能够同学,一起走过学生时代,是一段多么凑巧、多么难得的人生情缘啊!分别之后,东西南北,海角天涯,10年,20年,30年,60年,时光流逝,沧海桑田,又恰似“弹指一挥间”。数十年的风风雨雨,往事如烟。如今,我们的平均年龄已是79岁的老同学,欢聚一堂,是那么的亲热,惊喜,又感慨千万啊。忆同学少年,有说不完的知心话,诉不尽的同学情。古今中外,天南地北,人生感悟,等等,等等.......。我们几乎把所有能够回忆起来的、母校和班上的 每一件事,每一位老师、每一位同学都回忆到了。有趣事,乐事,也有苦涩的事,不平的事,忧伤的事,痛心的事, (比如,提到老师在“反右”运动中自杀的事,有些同学已先后故去的事)。我们欢聚在一起,倾诉衷肠,时而欢笑,时而沉默,时而感叹,时而哀伤,难怪我们会有一次又一次的聚会,难怪我们会连续聚了三天!
我生平从小学,中学,大学,长达17年的学生时代,都是在故乡——成都度过的,同学,这个词,紧紧地与故乡连结在一起,所以,我非常赞同博友“云鹤”在她的博文中所说:“同学情就是故乡情,让人魂牵梦绕,思念挂牵;同学情犹如陈年美酒,历久弥香;同学情是友情的升华,是永远的情结,最真挚的情怀!”。
难舍难分的同学情啊——故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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