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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04 17:24:47)
分类: 瞎编

 

 

有一种鹞鹰,喜欢在很高的天空盘旋,体型看上去比鹰凖略小,飞翔的姿势也好看。它通常是平稳地飞着,发现地面的目标后就直铲而下,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后再次回到高空。你很难看清它的模样,那些打猎能手也拿它无可奈何,因为它飞得实在是太高了。  

这种鹞鹰在桂林一带算是常见,数量却不多,因为从不成群结队,总是独往独来。它飞累了,多半是在山崖上休息而不是靠近地面的枝头,所以给人的感觉很高冷,孤傲,隐约地显示出几分神性。大凡生活在山顶与云层之间的生命都有些神性,不太需要接地气也能活得很好。这种鹞鹰好像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狩猎者却并不以它们为目标,要想套住或者击中它的难度太大了。它会成为保护动物的另一个原因,很可能与它不爱性交有关,总之它不是爱情的象征,不会卿卿我我,除了寻找猎物,它的乐趣似乎更多在飞翔上,从高空中俯视大地,有如检阅万物生灵。这种鹞鹰是缺少亲和力的,连民间的传说也很少给它一席之地,一直活在文化的生态链外。

有人喜欢将它统称为老鹰。不过老鹰与人的关系比它要密切,而且老鹰也活得比较取巧,它很善于利用大地来陪衬自己,比如它展开翅膀的时候,大地上会有一片急速掠过的阴影,这个阴影极具尖锐感,很容易抓伤来自地面的感官。老鹰的眼睛也有某种邪恶之美,它一半是代表着寂静与凶险,另一半来自人们的想像,认为它瞳孔里暗藏着天国的讯息,所以很容易记住它的样子。而鹞鹰穿过气流时,我们的注意力总是很难追随,它更像剥去羽毛的灵魂,飞着飞着,就像败草一样消失了。我每次看到鹞鹰的时候,都是大地最荒芜的季节。

秘鲁人曾经为安第斯山脉的神鹫写过一首好听的歌曲《山鹰》,这支歌需要特别苍老的嗓音才能唱出那个味道,如果用乐器来演奏,则以排箫为上选。排箫是竹管乐,它最迷人的地方就在那种起伏不定的气流声,每个音符骑在上面飘忽前行,简直不食人间烟火。在希腊神话里排箫还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西瑞克斯”,那是为纪念一个消失在芦苇丛中的美少女得到的灵感。不过在我的故乡桂林,鹞鹰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没有人为它写过歌,也没有留下任何戏剧冲突的痕迹,所以它飞起来的时候,世界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但它与竹子还是有些缘分。冬天,乡民喜欢上山去割一种很细的竹子,这种竹子因为成不了大材是被当做柴火使用的。割过竹子的地面,会留下10公分左右的断碴,碴口尖得像利刃,不动声色地伏在败草丛中。你若是正好走在山上,千万不要让高空中的鹞鹰分散了注意,否则会在仰头之际一脚踩在竹签上,无论多厚的胶鞋底都会被它长驱直入,然后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鹰是这个世界上视力最好的动物,从几千米的高空就可以发现地面的猎物,哪怕是一只耗子,或者一只小鸡。但是鹰也不好交际,从生到死都要忍受独孤。

名人里面,长着鹰一样眼睛的是列宁。我小时看电影《列宁在十月》就有这样的感觉,列宁整个头部的走势都在以眼睛为中心聚集,收得特别紧。我想他可能很少有放松的时候,即使难得地笑一下,那个笑也像是“漏”出来的,非主流,不被人信任。可能他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说话的时候很自然地把力量分配给了眼睛。列宁的晚年其实是颇为凄凉的,但是他不肯放弃用目光来与世界对话,坐在轮椅上也努力保持着鹰的姿态,你可以想像那些从他身边小心翼翼绕过去的脚步,他的死,对身边的人也是解脱。普京虽然也是个鹰派,但眼睛的杀伤力就小多了,因为那种炯炯怎么看都是训练出来的,少了天生的威慑。

能够把鹰的眼睛化为温柔水流的是布里亚特人,他们流浪到西伯利亚时,贝加尔湖湖水以深邃的目光接纳了这个民族,这时天空传来鹰的鸣叫,他们找到了安全感。

从平民的角度,长有一双鹰眼的人不太容易交到朋友,人们本能地回避过于有洞察力的目光,接受近距离的交流,而不是被“看穿”。有的人天生看得远,会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寡淡,因为未知的乐趣也丢失了。

从摄影的角度,憧憬的目光是相当迷人的,所以有经验的摄影者总是强调漂亮的女主人公尽量看得远一些,哪怕面前是一堵墙壁,也要在想像中把它穿透。盯着镜头的眼神是粗俗和暧昧的,在清末民初的各种影像记录里,人们的目光都被镜头所控制,充满了意志上的颓败感。他们一定相信,那个神奇的照相机是鹰眼的化身。

人与相机最和谐的时代来自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之后,人们巧妙地运用镜头记录了最真实的社会。到了手机摄影的时代,镜头失去了最后的神秘与灵感,沦为廉价的化妆品。

 

庄子说的“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多半是指鹰凖,古人对鲲鹏的描述也只有鹰最为接近。“北冥”这个地方则排除了它是鹞鹰的可能性。虽然从精神的角度(我觉得“神经”这个词可能更贴切),鲲鹏比较有气场,但论自由与率性我还是更看好鹞鹰。

《山海经》里提到的穷奇,我始终坚信是鹰的翅膀打救了这个怪物,如果没有一对帅气十足的翅膀,这个穷奇看上去就像个邋遢的鬣狗与野牛的杂交体,毫无美感。同样,中国人拼凑出来的龙,在我看来模样也不咋的,那对电眼就像四喜丸子,而且粘得不那么让人放心,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副鳄鱼嘴也不甚雅观,有种说不出的贪婪。还好那对鹰爪是它全身的神来之笔,它支撑起了这个怪物,并且让龙由头到尾都形成了美学上的呼应。

在印度神话中,毗湿奴的坐骑迦楼罗则把鹰首巧借了去,这个形象看上去的确没什么可挑剔的了,尤其是它喜欢以毒蛇为食,除了一副有力的鹰喙和鹰爪,还真找不到别的替代品,总不能弄个野猪嘴去向毒蛇挑战吧。说到这想起在吴哥看到的迦楼罗像,戴着一顶桂冠,跟祥林嫂的丈夫老六戴的乌毡帽颇有几分神似。也正因为这个帽子,迦楼罗生气的样子蛮卡通的,没有想像中那么吓人。

  希腊神话中的鹰身女妖虽然性格凶残,但是妩媚的长发与强健的鹰身倒也算得上混搭的成功典范,至少看上去回归了一些女人味。我最初知道这个女妖的名字竟然叫哈皮时,脑子里出现的是流着口水的皱皮怪物,头大得不成比例,牙齿稀疏,指甲尖利,完全是妖魔界里的乞丐。

很显然鹰的部件无论哪个拆分出来给别的神兽,都没有失败的先例,可见鹰是进化得相当成功的生灵,同时具有战略性的高度,常常给人绝境中起死回生的惊喜。

里约热内卢最著名的那座基督山,那个展开双臂的基督,我怀疑是借鉴了安第斯山鹰飞翔的姿势。安第斯鹰据说是世界上最长寿的动物之一,可以活到一百岁。基督站在与鹰相同的高度,试图以鹰的动作来拥抱大地也具有显而易见的合理性。这尊基督像并非我们常见的那样透着苦兮兮的神情,格外淡定和宽舒。事实上它只是做了一个展翅的造型,真正飞翔的是它身边的那些群山。乱云飞度,山峦像波涛一样起伏,它站在风起云涌之中有如定海神针。

 

我在珠海很少见到鹞鹰,这并不能断言它一定不存在。我现在很少仰望天空,再说天空也确实也没有过去好看了。鹞鹰飞得那么高,不抬头显然是看不到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鹞鹰是因为我们的习惯改变而消失的,如果人类保持着向天空张望的热情,鹞鹰会越来越多也说不定。但是很遗憾,每一个人都在赶路,他们急猴猴地要从这里去到那里,谁也唯恐走在后面,只要能听到贴近地面的树枝上的鸟叫,便相信好运气还在,至于千米以上的鹞鹰,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像大地一样,北方的天空平坦而辽阔,南方的天空瘦长而起伏,所以巨型鹰凖更喜欢北方的生活,飞翔起来也有仪式感。大凡以鹰为图腾的也多是北方民族,蒙古人甚至认为是鹰与树下的女人交合,才有了最早的萨满。前些年的那本《狼图腾》得罪了不少民俗学者,他们觉得图腾崇拜是一件严肃的事,怎么可以肆意发挥。出于好奇我也读了那本书,得出的结论是,狼和鹰就本质而言有很多相似之处,替换一下也未尝不可,毕竟那只是小说。就像我如果想写南方民族,可能首先想到的是蛇图腾,但是有一天突然内心被一只鹞鹰所照亮,临时决定让它来担当这个角色也不错。考证的事,就交给学者好了。

南方的鹞鹰在瘦长起伏的南方天空中飞行,它的神性里其实包含着某种劳碌,但是赶路的人无暇关注。他们以为高空中的生灵都是来自多多纳的宙斯神谕,与眼前的泥泞相比,鹰的困境实在是微不足道。

 好像没有人见过鹰的尸体,人们不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只好胡乱猜测。有人说它可以在死前脱离地心引力,从大气层上消失。也有人说它会选择撞死在悬崖,然后让同伴吃掉尸体。不管是哪种死法,听上去都有彻骨的寒意。

假如有人想寻找一具鹰的遗骸,多半是徒劳的。自然界里最尊贵的生命,大象和鹰都可以算在内,它们有自己通往天堂的秘径,凡人无法知晓。

《圣经》里面提到鹰有返老还童的本事,这也可以理解为鹰是不会死的,它解释了我们为什么看不到鹰的尸体的奇特现象。犹太人还相信他们可以借助鹰的翅膀获得神助走出埃及。

与巨型的老鹰相比,鹞鹰的羽毛显得零乱,也缺少金属的光泽,这种羽毛让它看上去有死亡气息。所以我相信鹞鹰是鹰凖中的例外,它没有轮回,死后的灵魂会因为失去羽毛的庇护,在冬夜里瑟瑟发抖。

人们怀疑所有的鹰都是色盲,因为它们对斑斓的大地毫无感觉,也不迷恋鲜花丛。给鹰立一座坟的话,最好不要献花,而是奉上一块嶙峋的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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