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德隆  

    有一个做影评的女友洁,一直在找阿兰.德隆的<独行杀手>.一部上世纪六十年代法国浪漫黑帮片的代表作之一,让.皮埃尔.梅尔维尔导演的作品.

    我问女友她寻找这部片子的原因.

    女友说,说来惭愧,她不是因为要探究一番黑帮片的轨迹,她只是觉得那是阿兰.德隆最好的时候.那时,他三十岁.之前,他太嫩,太光滑,而且,没什么好作品.在此之后,就是我们早就看过的<佐罗><黑郁金香>时代,年近四十,正当年,但有点皱了,还有了笑容.

    相比较这些,<独行杀手>里的阿兰.德隆真是漂亮得惊人.她说出了我心里的话.

    <独行杀手>的故事是习惯于独立作业的职业杀手杰夫在杀死"马路德"俱乐部老板时,被女乐手马蕾莉看到了.虽然杰夫有完整的不在场的证明,但警方还是逮捕了他.马蕾莉到警局做证人,却没有指证杰夫.杰夫获释,雇主派人追杀.逃脱之后的杰夫返过来杀了雇主,然后拿着没有上子弹的枪,来到"马路德",站在雇主的情妇-----马蕾莉面前,被埋伏的警察乱枪打死.

    在这个故事里,阿兰.德隆几乎没有话,也没有笑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观众不知道,戏里的人也不知道.他最后拿着那把空枪对着马蕾莉,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明知道四周要么是警察要么是雇主的下手,他死定了,他为什么还要选择这样的死法?他这样一个谜一样的男人似乎让所有的人都敬畏,他好像什么都有,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似乎早就活腻了.

    电影里的阿兰.德隆就是那样一付谁也猜不透的样子.

    他有着完美的容貌,完美的沉默,以及完美的残忍气质,活得很不耐烦,早就想把自己干掉.

    看到他这么个样子,我总是会想到他在生活中离开茜茜公主的扮演者罗密.施耐德的故事:在沉入睡梦的她的枕边放上一朵黄色的玫瑰(黄玫瑰是代表分手的意思),然后潜入夜色,离去.

    阿兰.德隆天生是一个杀手,爱情的杀手.

    如果他在生活里一千次地出现,大多数女人也会一千零一次地爱上他.

    这些女人天生等待被摧毁,被爱情摧毁,被男人摧毁,被缠人的梦想摧毁,被生活摧毁.

    这些女人和有些男人一样,都早就活得不耐烦了.

    阿兰.德隆是天蝎座,天蝎座男人是爱情杀手的典型星座.

    也许他是A型血,那么,他更是天蝎中的天蝎,双倍的克星.

    天蝎座男人最能让女人忘我,自我毁灭和疯狂,那种面前是刀山和火海都敢跳下去的疯狂.

    他天生难以平静,像天堂又像地狱.

    天蝎座男人永远心神不定,游移在所有的幸福之外,那是他的魅力所在.

    在和天蝎座男人的交往过程中,女人们会不由自主被爱情戴上了手铐.

    爱情像一付手铐,自动地让人交出了自由.

    天蝎座男人天生善于掌控那些比自己脆弱的心灵.

    他们的爱是自私和需要很强的安全感的.

    也有人说只有成熟聪慧的女人才能领略天蝎座男人的性感和魅力.

    他让你活在等待之中.

    永远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干什么.

    每一刻的心神都被他占领.

    他让你知道爱情使人既烦躁又心安,除他之外,别无所求.

    他沉默,总是充满奇思怪想,让人激动,让人不安,充满刺激的性感.

    他的爱赤裸裸,总是让你充满渴念,想了又想,再也不想继续寂寞,总是让人身不由己的狂热.

    他带着你冲进夜色,享受脱缰的快感,总是充满饥渴幻想着意外的惊喜.

    在一切还没有开始或是即将开始或是刚刚开始,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女人就已经意乱情迷,一头栽进由他的目光布下的深邃河流里.

    你会爱那一种疲倦;

    那一种不满足;

    爱那些抱怨;

    那些沧桑;

    那种支配欲;

    占有和暴烈的控制愿望;

    让人又累又满足;

    要了又要;

    没完没了;

    那些总好像怀才不遇的日子,那些世人尽欺的时光;

    爱胳臂上多年前烟头烫伤留下的痕迹;

    爱他总有深藏的秘密;

    爱看他睡着时的容颜;

    爱他平时严肃的冷眼;

    两人相对时才微微轻启的嘴唇;

    那些在他颈上做爱时分垂荡到眼前被黑绳串起的银制挂件:十字架或者小鼓捶;

    他热爱秘密,他像是黑暗中的树,秘密就是树上的花,把过去和故事也变成秘密高高的挂在树上,有的女人心甘情愿,化成他的秘密,并且学会了痛苦的狂喜;

    爱为他做傻事,比如收集他的声音:咳嗽的声音,唱歌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入睡前,含混不清沙哑的声音更为诱人),呻吟的声音,叫唤小名时的声音------在见不到面的日子里,那些声音刻在盘上,每天早晨一睁开眼睛就听,有时临睡前也听,好像这样就是生死相依.

    谁能不爱那些沉浸在回忆和狂想中的支离破碎的所有语言?

   

要你

    我遇到过两个像阿兰.德龙一样既是天使又是魔鬼的男人.

    在不由自主时分,写过这样一首诗:

      要你的眼睛

      一直那样清亮

      要你的头发浓密

      黑得像我等你的夜晚

      要你的脾气说来就来

      像个神经病不可理喻

      要你有时候特别温柔

      天真可爱如同长不大的孩子

      要你简单粗暴

      但是不伤害自己的胃

      要你喝着我做的汤

      想起一点关于母亲的童年往事

      要你一直让我崇拜

      跟个大人似的假装深沉无所不知

      要你无止尽地诱惑我

      却迟迟不来到我的门前

      要你让我知道心痛也是

      因为欢喜

      要你要你

      这愿望永不停息

      直到什么什么的尽头

      直到我再也游不动

      游不出你身体的海

 

    其中一个男人给我读过一首他最喜欢的日本作家写的诗.

    他记不得那个日本作家的名字,那个名字实在太怪.但他记得他写的诗.

    我知道那个日本作家的名字,对名字的记忆有时实在惊人,再怪的名字也记得住.但不想说,有些人埋藏在心底深处犹如暗恋一般不可言说.

    在我看来那个日本作家是个疯子,另一个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也是疯子.伟大的人都是疯子.疯子总是充满才气,却活得很不耐烦要把自己早早结束掉.他的生命在1909--1948年之间,一生有几次拥抱着不同的陌生女人投海自尽,每次女孩死去了,他被人救了上来.

    尤物似的男人一辈子必须要毁掉或者害死几个女人,不然他们的使命就没有完成.

    他们是毒药,很容易让人上瘾,要戒掉很难,最后一次他和妻子一起自杀,终于在1948年成功地赴了死神之约.活在战后的人们,已经失去了理想,还走在寻找的路上,有时清醒,有时迷茫,脆弱得突然就会失去活着的方向.

  

死亡的诗意

     下午去亚运村汇园公寓见久违的马原,他一米八几的大块头,虎背熊腰像MBA,聊文学和电影,武者小路实笃和安东尼奥尼,他正在中视传媒支持下准备自导自己的八十年代的西藏小说<死亡的诗意>,一女孩在藏区烧死于一间小木屋的事情,是当时他在西藏时的一件真事.那个女孩爱上了一个男人(马原的朋友),而这个男人的妻子生下女儿的那天正是女孩在小木屋里被烧死的日子.

      女孩之死因一直是一个谜,到现在也未破解.

      给马原推荐郑钧,晚上在他的酒吧见面.他们说他身上有原型的那种酷劲,我说是害女人不偿命的诱惑气质.

      郑钧在歌里唱"我总有为你而死的冲动",不知能让他想为她死的女人是什么样的,那样的死只是存在于艺术中,我也经常想为别人死,在爱上某个人的时候,在爱情起作用的那段特定的时间里,想着为一个人用种种残酷的手段杀死自己是一件非常过瘾的事情.

      话剧<琥珀>里有段台词:"我明白了.我这副样子激起了你好胜的本性,让你的生活第一次有了点激情.你敢说你没有爱上我?跟那颗高尚的心脏毫无关系,就是爱上我这个人.你这辈子巴不得能纠缠上一个坏男人,好让你有点事情做,觉得自己又伟大又崇高,终于争取了主动.你就说一次实话,就说一次,你爱上我了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夜色撩人

      这几天的夜色真是奇怪.

      月亮很超现实,像话剧的背景.

      坐在女人街的露天食街上吃饭,除了风偶尔吹起垃圾有点煞风景,一切都还有点美妙.

      logos,红酒,包房的一面玻璃碎了现在变成空落,有人从空玻璃处进出.有点奇异.我的吊带红裙,吉普赛风情的鞋子,身边的女孩们陪着我聊天,夜半时分,又有人进来,恰到好处.他坐我身旁,聊他的名叫金属的黑狗,他的公司,他的农场.

      眼神是无声的,有信息如暗香渐涌.

      有些人,有些事情,总是会遇见,不早不晚的发生.

      不过所有发生了的事情也会了无痕迹.

      所谓春梦了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