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我还在网上溜哒，对面的那幢房子，也不知是哪个窗
口却又传出了女人尖利的哭叫声，照例是哭一声再夹几句骂人的话，
先还有男人的争辩，最后只剩下女人像那夜半时分出现的野鬼一样干
嚎，而男人的声音不再，是甩手出门还是保持沉默？这沉默是不屑的
隐忍还是刺骨的冷漠？
    我常常在此时想入非非。
    如果这女人聪明而敏感，她会明白日复一日这样的开场不但伤了
自己，累了自己，哭哑了嗓子，还会吓退了男人，惹厌了男人，两方
面都没有好结果。
    可聪明敏感的女人又会怎样呢？在一套小小的居室里，敏感如女
作家萧红，曾经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萧军一侧的萧红，两人隐隐有了裂
缝后，她和萧军因各自的写作习惯有异，为了不影响对方休息，在一
个房间里架了两张床铺。有天深夜萧军听到萧红在哭，开灯问她怎么
了，萧红泪流满面地说：“三郎，我觉得你离我已很遥远了。”看来
同居一室分床睡也是有问题存在的。
    我还是在想入非非，你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有时候醒来时身边
没有人要好过身边有个人在睡着，特别是一个并不能懂得你的人。
    谁能真正地懂得你？在这个世界上，谁真的能懂得另外一个人的
快乐与寂寞？
    谁不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即使是夫妻，好的时候，在天愿作
比翼，不好的时候，甚至在心里咒人早死，这样的事，这样的感觉，
你真的从未有过体验？那么，我要说，你还嫩着呢。
    人的本质是孤独的，所以，人人都需要一间自己的房子，不仅是
女作家。
    最好，有两套房子，在一个楼层上，两个门相对着，近近地相对
着，两个人都有各自的钥匙，但是，如果里面有人，请先敲门。
    男女有别，在相识与最终走到一起之前的一二十年生活环境和习
惯有别，分室而居最起码解决了以下的麻烦：
    一，打电话、接电话时不会感受到不方便，不用临时编造谎言。
有时只不过正常的交往，但旁边人若问‘谁打来的，他（她）找你有
何事，’也会影响日常心情。有些事越解释越糟，画虎不成反类犬，
原本没事反生事。各人有各人的电话，有时拿起电话，你喂了一声，
对方无话，突然挂断时，也不会无端怪罪身边人。
    二，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日日夜夜、长年累月的磨，人都有心情
不好，容易厌烦的时候，这种时候独处，掩盖可憎面目不给对方看，
是一种明智和尊重对方。不分彼此、事无具细地强迫人接受，才是你
的自私和不懂风情。
    三，女人的性别特征是在退化，这不是女人自己要的结果，大工
业、高科技，女人面对着和男人一样多的压力，所以中性发型、化妆
和打扮盛行，女人对男人整体依赖感减弱，小鸟不再那么依人，各方
面更独立，非简单的原因和结果。一天工作之余，女人需要时间独处，
休养，请一个钟点工为两个人做一顿共同的晚餐吧。
　　四，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争执和影响，如果他睡时打呼，你不必
被迫成为聋子；如果你习惯晚睡，不用担心上床时惹醒了她的好睡，
不会因此惹她没睡好而发脾气；如果你抱住丈夫，睁眼才知是梦中，
失望地说是你啊，复又沉沉睡去，若他追问你梦见了谁，想抱住的原
本是谁，如他是这样的丈夫，你，最好比邻而居。
    五，男人歪着嘴打呼时流下的口水，女人在不方便的日子里落下
的印迹，最好不要出现在一张床上，让我们比邻而居，男人出现在女
人眼前时，永远是带着剃须水的清新香味，女人穿着一条普通的白蓝
花裙在男人门口出现，也能让他眼前一亮，吐出几句由衷赞美。
    六，让我们重新变得友好，男人不再砭低女人正在做的事情，女
人也不用夸大自己的工作和辛苦，让我们重新变得平等，人是生来就
平等的，特别是夫妻。在洗了一件衣服的时候，男人不用说：“帮你
把衣服洗了”；买了米之后，不用说：“我帮你把米买了。”那一切
原本没有规定是谁做的。
    七，千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当然，我们应该珍惜。
最大的珍惜其实在心里，时时刻刻缠在一起就是珍惜了么？夫妻是冤
家，欢喜的时候自然欢喜，受苦的时候也因欢喜而起，欢喜的时候不
失形，受苦的时候不怨恨，平安喜乐已是极致。我信佛的外婆对我说，
夫妻是冤家，却不是光欢喜的那种，能少欠一点就少一点，今生相处
好的，是上世你对人有恩，今生派他来回报；今生你和他“作来作去”，
下世人生又不知要为谁受苦，这都是公平的。
    当然，这不能相信。我只是站在人性的角度，赞同夫妻比邻而居。
    只要有条件，人总是希望多一点空间属于自己，“人有扩张领土
的本性”，这不是我的一家之言，如果你有两套房子，就不会为了爱
情自愿挤在一处，就像家里有两套卫生间的人不会愿意自己在刷牙的
时候，另一个人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提着裤子说他要拉肚子了，即使这
个人是你的丈夫，是你曾经爱过或现在正在爱着的丈夫。
    你若有这样的条件，还是喜欢和对方挤在一起住，吃一样的饭菜，
呼出一样的气味，睡在一张床上，你听着男人的打呼，他听着女人的
梦话，白天继续亲热而恩爱，并且不是一年、十年地保持下去，而是
四十、五十年快快乐乐、太太平平，那么，就让我赞你难得，实在可
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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