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的梦
                             赵波

     家人在屋顶花园种了很多花，还有一些果树：石榴，桃子，李子，现在最显眼的是葡萄了。
     葡萄的叶和枝蔓攀爬在特意搭起来的架子上，一串串葡萄在空中垂挂，时刻引诱着我。
     我已经牵挂它们一个多月了，自从发现它们结出了一串串的小子儿的时候开始，我就每天上去看，
时不时捏捏它们青涩的身子。真的是涩,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偷偷地咬了一颗小东西，满嘴都是涩。
     其实楼下菜市场里可以买来很多很多既大又圆的葡萄，但我总还是惦念着自己家栽下来的，毕竟
环保，不打药水长出来的自然之果嘛，可是我盼望着盼望着，它们还没有像吐鲁番的葡萄那样成熟。
     我在我即将推出的游记小说《巴黎情事》一书中，写到2002年的时候，摩罗带我在巴黎下边的郊
外朗贡之波尔多小城转悠的情况，那一年我真是吃了太多的葡萄。
     波尔多是法国酿葡萄酒的主要产地，在那里目之所及，全都是葡萄田，成片成片的。
     想吃葡萄的话，就下地走上一圈，一边散步，一边察看葡萄的长势，一边往嘴里送上晶莹剔透的
葡萄即可。没有人看管，葡萄实在太多，大多数是绿色的小奶葡萄，颗粒也不大，吃起来却满口溢香，
甜蜜极了。
     我和摩罗经常在田里转悠，吃到肚子撑圆为止。
     摩罗是法国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莫利亚克的孙子，他带我参观和居住莫利亚克的故居一些时间。
莫利亚克的故居和博物馆以及纪念他的小书店就在朗贡，是那个宁静的小城上著名的旅游景点。我们
住的当然不会是莫利亚克生前住过的房间，大作家生前住过的现在都是对外展示的房间，我们住的只是
紧挨着故居的小楼，楼下有植物园，可以采栽树才果实，楼上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维护故居的工人每
天下班的时候会在植物园里采一点菜带回去做沙拉。
     楼下的院子里还有水井，走出院子没多久就能看见成片的葡萄园。
     他们还带我去经营葡萄酒庄的庄主聊天，那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葡萄酒庄靠墙总是整齐地码着成
千上万瓶的白葡萄酒，堆放在一起，那些瓶子就泛出金黄色的光泽，看上去像是一面金墙。
     卖酒的庄主，略微肥硕，大方豪迈，不断给我们在不同的杯子里倒酒喝，不同的酒配合不同的杯子。
     那是我此生喝过的最好的酒。入口纯净，清甜。芳香。
     每天我都喝得晕忽忽的，沉醉不知归路。
     摩罗和另外一位陪同我们一起游玩的法国作家也喝晕了，他们和酒庄庄主侃个没完，完全不管我听
不懂法语的事情。我喝到跌跌撞撞，就在他们的酒庄里到处巡逻，一边寻找卫生间。
     因为喝醉了，经常倒在泛着橡木香的巨大的酒桶旁边睡着了。等摩罗他们找到我，我已经开始做梦了，梦里挂满了无数串沉甸甸的马奶子葡萄，我的嘴里也塞满了葡萄，两只手随便一伸出去，便抓到无数的满玉温香。
     我不喜欢欧洲的桥，教堂，古堡，看它们实在看得我累，只有那些关于葡萄和葡萄酒的事情，想起来
就让我沉醉不已，恍然如现在还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