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大提琴的感动

标签:
文化 |
这几天,在我的北方家园春寒料峭,气温常降至零度以下。而我客居的南国深圳,则是春日融融。深圳交响乐团的春夏演出季,已经进入了第五周,他们将要举行的是一场大提琴专场交响音乐会。
演出前我有幸与担纲演出的秦立巍和聂佳鹏这对师生相见。在台上排练时,感受到他们配合默契,双双卖力演译着芬兰当代作曲家卡拉威的《双大提琴协奏曲》。这首曲子对于中国听众显然是新奇的,肯定在国内不曾演出过。秦立巍说这个曲子非常之难,他都不免有些紧张,可聂佳鹏上台一点不紧张。我就问聂佳鹏为何在台上这么放松?他一笑说,有老师在嘛!两人相视一笑,俨然一对兄弟。(
秦立巍斯文儒雅,喜欢讲笑话。他讲到他的爱徒聂佳鹏在新加坡杨秀桃音乐学院的一次演出时,拉的是罗斯特洛波维齐作的一首三分钟的曲子《幽默曲》。罗斯特洛波维齐当时住在莫斯科音乐学院时,有天晚上被一位管理人员无理地撵走了,理由是他不能住在这栋楼。因为,学校有规定这栋楼内只能住指挥家和作曲家,而他是个演奏家。罗斯特洛波维齐当晚迁出去住进了宾馆。就是在宾馆这一晚,他写出了这首《幽默曲》,第二天一早,他就拿着这首曲子去找撵他走的人,说:我已经是作曲家了。于是,他又被允许迁回到那个楼里住了。秦老师对这首曲子非常喜欢,他让他的学生们都去拉这个作品。音乐会上聂佳鹏的压轴节目就是拉这首《幽默曲》。
当时秦立巍在台下与一位权威人士坐在一起,他跟此人介绍了这首《幽默曲》,并强调了此曲如何之难。结果,聂佳鹏上台开拉,不一会儿,秦老师就发现不对劲了。他朝台上一看,但见他的爱徒弓弦疾飞,揉弦的手指上下飞速划动,他进入了自己创造的意境中了,完全不是罗斯特洛波维齐的《幽默曲》了。他这一自由发挥,令坐在后面的熟悉此曲的同学笑得趴下了。更有意思的是,坐在秦老师身边那位“权威”人士听完聂佳鹏的演奏后,感叹道:这曲子是难呵!
闻者皆笑。我说:聂佳鹏也是创作了一首幽默曲,也成了作曲家了。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跟我解释说,拉那个曲子时,速度太快了有一个音没弄好跑了,就找不回来了。
忘谱乱拉乱弹的演奏家并不稀奇,鲁宾斯坦曾经在演奏《伊斯拉美》时就忘了谱子,足有五分钟乱弹的,而行家评价:鲁宾斯坦演奏生涯中,最精彩的弹奏就是那乱弹的五分钟。
聂佳鹏是深圳长大的年轻人,我曾听过他三次演奏,一次与陈曦合作,显现出他的演奏家风采,另一次与俄罗斯大提琴家乔玛合作,感受到他那日臻圆熟的技巧与音色,而这一次,他要与秦立巍登台演奏极有难度的卡拉威,他该不会再次创作“幽默曲”吧?
事实上,次日晚上在深圳大剧院音乐厅他们师生珠联璧合,在乐队的协奏气氛不断高涨之时,他们两人如同驾驭着两匹骏马,埋头狂奔,聂佳鹏以良好的心理素质与眩目的技法,不仅与高山仰止般的老师并驾齐驱,甚至他瞬间喷张的青春激情比老师更加富于冲击性,真是虎虎有生气。
当然,下半场埃尔加的《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完美展现了秦立巍这位当代最炙手可热的华人大提琴演奏家的独特风采。他十分投入,那纤长的胳膊将弓拉到高端时,犹如天鹅亮翅。如果挑点不足的话,便是这首曲子我听过杜普蕾的光盘,在生命的深度涉水中,秦立巍多少还显得斯文了。他要是多一些不顾一切或许会更能打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