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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倾诉

(2006-05-22 12:01:31)
无人倾诉
 
干演员这一行的,按钱钟书老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在里面的人想出去,在外面的又想进来的“围城”。
演艺这一职业无疑带有很大的神秘色彩,戏里戏外,台上台下变幻莫测,尤其对于明星更是觉得可望而不可及、虚无飘渺,再加上宣传媒介的推波助澜,演艺圈仿佛成了世外桃源,一夜成名好像俯拾即得。
自1990年我考入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后,那种自豪原原本本写在脸上,仿佛中国的电影事业之成败就在于我们这一群人的一举一动上。在学院里我们读书,观摩影片,后来参加摄制组实习,渐渐地发现这一职业不是通向天堂这路,而是步入魔域之途。
远离父母,远离城市,远离人群,我们这一撮人远在陕西三原县里拍摄着芦苇编剧的电影《桃花满天红》。从进组开始已有10来天了,每天讨论剧本,分析人物,还要在外景地彻夜拍摄,几乎每天睡眠都不足5个小时。9月的天气,本应是秋高气爽、艳阳高照,而这里却是日温差距大,拍夜戏时穿着军大衣都还冷。几天连续作战,夜夜拍通宵,下午5点多出发,早晨7点回住地,当观众坐在舒适的影院看影片的时候,谁又会知道这是我们在你们睡梦时拼命完成的呢?演员也许就注定要粉碎自己的梦去完成别人的梦的。
一年365天,有多少个日子我是在夜里做着自己的梦呢?而是得为了观众去编织一个接一个银幕上的彩色之梦。属于自己的时间几乎是很难有的,记忆中好像一直拍戏,一直在外景地,一直变换着角色,我的名字是“顾雅萍”、“魅”、“丽君”、“山杏”、“春玲”……直到现在的“桃花”。我叫李琳的时候很少,在剧组中,大家更习惯叫角色的名字。于是,我失去了自我,青年人应该有飘扬的青春、迂回的欢笑都被角色淹没了。真的,属于自己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生活单调得就像钟摆,我时常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想抓住窗户,纵身往下一跃,便可以自由飞翔了。
困惑过,弄不明白自己在追求些什么,难道就为编织别人的梦而使自己的梦一片空白吗?芦苇老师跟我说:干了这一行就等于在跟魔鬼打交道,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它,全身心地做他的奴仆,这时你才会快乐。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叫做:沉迷或投入。两年没有回家了,干了这一行就没有家;中秋节想回去团聚,可剧组的一纸召唤,我又不得不改机票飞向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干了这一行就没有了节日,男朋友在电话那头恳求下一部戏别拍了,好好休整休整,这边剧组一叫“出发”,我无奈放下电话,干了这一行没有了私情……演员的感情常常是极其敏感而脆弱的,需要深深的理解和支持,否则常人是无法坚持下去的。在陌生而空荡的异地小镇,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几十个人或上百个人支撑着一个摊子,不分白天黑夜地拍着,然后再转入另外一个点重复着旧日的工作。幕后的辛劳观众是见不到的,而我却尝尽了其中的三味。时常在昏暗的灯光下眼里噙着泪给远方的老爸老妈写信:女儿一切安好,勿念!其实那时候我脆弱得不堪一击,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就像影子一样跟着我,突然就会伏案痛哭,并且让哭声淹没在随身带的音乐声中。“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每每众里寻家千百度,蓦然回首,本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干我们这一行的真的应了那首诗: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无人倾诉,但愿你我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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