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芦苇是在西安的一家酒店里,中秋节,因为他们《桃花满天红》组要重新挑女主角,所以那天显得神神秘秘,导演向芦苇介绍了一下我,我见他T恤衫反穿着,外面随意穿了件蓝白相间的外套,不停地咳嗽着,最后不得不咳到门外去了。芦苇有一双鹿一般的眼睛,透出几许朦胧几许柔情,和他粗糙的容貌和挺拔的身材不太相符,不过倒显出几分童贞的模样。
后来我进了组,在外景地的驻地楼道里,经常能见一个穿着布鞋,反穿着衣服,走起路来“噔噔”有声且一路高歌的芦苇。这好像与一般印象中的编剧不太一样,应该更沉静一点,更忧郁一点,更深沉一点,最好架一副眼镜,面色苍白而风吹易倒。这位却完全不同,有一种骨子里的洒脱和气宇轩昂的感觉,让你觉得很真实、很亲切。看他的作品,《黄河谣》、《疯狂的代价》、《霸王别姬》、《活着》、《秦颂》个个都是大手笔,这位应该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果不其然,他说他在监狱里呆过10个月。那是1983年,他被关进去的原因很简单:流氓。被抓时,他还很困惑:我只不过搂着女人的腰跳两步舞嘛!那监狱审判人员说:那妇女的腰是随便搂的?芦苇委屈地说:那她也搂我了呀!审判人员说:法律上只有保护妇女儿童,没有保护你这个大老爷们这一条的。他不说了。在监狱里他写了几大本读书笔记,把平时静不下心来读的书都读了。
有才干的艺术家给人以快感,而天才的艺术家则给人以生命,他的作品给人以生命,可他并不是天才,却是个不折不扣稳步向前的人。其实人聪不聪明不是很重要,用不用功却是绝对重要的。我们这一拨年青人是热热闹闹地唱“绝对寂寞”、样样齐全地喊“一无所有”,却极少有静下心来用功的时候。
看着他鹿一样的眼睛,我说向艺术家学习并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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