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蝶殇

【魏春媛散文】

编者按：梦幻般的美丽，支撑着艰难的人生。凄婉柔美的诉说，将缠绵悱恻游走于虚幻里的幸福，放飞在心灵的天空。生命的坚韧与顽强，撼动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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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无情

让我又一次躺在了这里

消毒水的气味渗透心脾

麻醉剂也霸道的让我沉迷

仿佛从高空坠落

一如梦中的蝴蝶

演绎着生命的传奇……

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又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次大手术……

那个晚上，天也是这么黑这么冷。时隔三年，那场噩梦又在这里重演。想到此，心中不免有些战栗。

望着天花板上那面镜中的自己，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我想用手擦掉那些眼泪，可我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一时间，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周遭除了白的还是白，更别提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和护士了，就连他们的表情好像都是白森森的。此时，我却变得异常安静，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也许，人在经历了一次死亡之后，对一切事物的理解就会改变，对生死也就不再恐惧了。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我开始进入了一种梦幻的状态，神智恍惚，我仿佛看见一只黑色的蝴蝶向我飞来，那高傲的舞姿由远而近，像似等待了几世的爱人。那影子在一点点向我靠近，清澈如水的容颜，看似那么英俊、那么高大、那么伟岸。望着他那双射人心魂的眼神，我眩晕的眸子瞬间又变得清晰起来。

“归去来兮，轻轻写下前世的隐语，剪断三千青丝，了我凡胎之身渡你。”黑蝶——梦幻蝶殇。此生与你纠结，是因为我爱你吗？你让我在云端处重回人间，难道你在怜惜我，施舍我吗？

三年一梦，恍如昨日。如今又与你相遇于此，不管是上天的恩赐，还是彼此的灵犀，我都坚信：那缘，一定是起于五百年前……

“生命中的很多事物，只有在朦胧中才能显现出它清晰的轮廓，从而在过渡中完成遐想的构思。”我就是在这样的一种幻境中，体会着与蝶邂逅的幸福；体会着从死亡到涅盘重生的全过程。

瘦瘦的月光，幸福的穗子却饱满的有些沉重。淡淡的云儿，遮掩着过往的疮痍，从此，梦幻的你便成了我一生路过的风景，伫立在我望不到的远方。难道你真的是我前世所求而未得的爱人吗？黑蝶，你是不是从远古飞来的？不然，为什么你总是来去匆匆？

手术还在继续，麻醉剂如雨雾，又一次浓重地冻结了我的愿望。我感觉有些冷，身体像是浸在了冰冷的雨水里，不停地抽搐。在隐隐的阵痛中，我开始寻找那个最初的自己，那个我最熟悉也最陌生的自己，那个我最想了解也最怕了解的自己。

半生的时光，似乎都是在这样的一次次挣扎，一次次绝望中度过的。你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而我已无力寻觅你的踪迹。一切的梦想，一切的希望似乎都被这无情的病魔所浇灭。想你，想你在空灵澄碧的梦幻里，想你在一季的温柔里，想你在九月的风中……

昏迷中，我仍死死地盯着那只飞舞的蝴蝶，我要随它一同去接近一片很干净的天空，我要给它看玫瑰的花瓣和一只蜜蜂的心情。我还想告诉它，这样的追逐，是在为自己寻找埋栖尸骨的地方。那里没有鲜花和掌声，有的只是我喜爱的文字。我要把自己葬在那个空灵澄碧的诗行里，葬在你一季的温柔里。让人们用情感和怀念一次次刷新我的生命。你说，还有比这更好的墓地吗？

我的大脑又一次感到了眩晕。麻醉剂，是麻醉剂正在释放着它的威力和潜能。我旋转于花香四溢空气中呓语，仿佛正在历经一场长似千年的洗涤。一场梦幻之旅，在我脑海中慢慢复苏并渐渐隐退……

隐隐隐约约地好像听见有人在喊着妈妈…妈妈……我用力地睁开眼睛，对面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是儿子在喊我。儿子从手术室里把我推进了病房，告诉我所发生的一切，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

望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想极力地表达积压心头的话，可僵硬的舌头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气喘了一半就没了。懊恼、绝望又一次占据了我的心，此时，我多么希望自己在梦幻中不再醒来……

或许，我踏上的旅途就是为了忘却一些记忆；或许，经历死亡就是为了寻找生命的某些契机。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我有些担心风尘会埋没我来时的路，那是我能走向前生来世唯一的路啊！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翻着那些并不遥远的记忆，每翻一页我的心就痛一次。那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伤疤，那些还没有完全忘记的梦幻，都是我的思念、我的祝福、我的牵挂……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幻化成蝶，跟你一起飞越亘古的时空，让美丽的幻影在春天里，长成一棵挺拔的大树，让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写满爱的呓语，就像花朵盛开在妩媚娇羞的春天……



后记：2006年12月28日，因急性胆囊炎，做了胆囊切除手术。时隔三年，我又一次躺在了这里，一个让我终生恐惧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地方。

2009.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