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参加一位朋友的婚礼。婚礼主持人是位满头银发的老先生：个头不高，穿一套乳白色的西服，没有任何点缀。老先生广额丰颐，花白的眉宇下闪动着一双充满智慧、灵气的眼睛。当时，我的灵魂一下子被这位老先生所震撼，第一次悟出了什么是“气质”。后来得知这位老先生是新郎的伯父，是某大学的一位教授。

     《新华词典》中如斯说“气质”：和通常所说的脾气、性情相近，是人的比较稳定的个性特征。我对这样的诠释却不很满意。还是来看看林语堂先生对于“气质”的领悟。他在《论读书》中谈到：“像《浮生六记》中的芸，虽非西施面目，并且前齿微露，我却觉得是中国第一美人。”几年前，我读《浮生六记》，也有惊鸿一瞥的感觉。这个女子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淡泊、宁静的悠远情怀，洋溢着冰雪绰约的姑射山仙子的形貌气质。林语堂对男子的看法也有独到的见解：“章太炎脸孔虽不漂亮，王国维虽有一根辫子，但是他们是有风韵的。”章、王二人没有潘安之貌，可是在文学大师的心目中地位颇高，唯有“气质”两字才能解释。

       现代很多女人似乎都十分注重化妆，但一位化妆师说过：“化妆只是最末的一个枝节，它能改变的很少。深一层的化妆是改变体质，让一个人改变生活方式，这样她的皮肤改善，精神充足，比化妆有效得多。再深一层的化妆是改变气质，多读书、多思考、多欣赏艺术……”

       读书有影响甚至改变人气质的奇效。曾国藩说过一句极为精辟的话：“书味深者，面自粹润。”意思是说，读书体味得深的人，面容自然纯粹、滋润。读书体味得深的人，一定是心智高度完善的人。他心地单纯、洁净，一切世间的杂事、琐事和烦心事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至少这些事不经过他的心灵，也就是说他不为这些事所搅扰、所纠缠。唯一吸引他的是书中体现出来的那种境界。这境界构成了对杂乱外物的排斥力，于是他才得以守候着内心世界，修炼、陶冶，再修炼、再陶冶。当他出现在我们面前时，犹如仙人一般。

       当然，读书改变气质，并不能一蹴而就。读书形成的气质也不可能伪装。必须火候已到，才能有所表现，刻意追求或矫饰只会适得其反。（凌金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