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与杰作：瓜亚萨明和他的表现主义

在我们美洲，像瓜亚萨明这样坚忍不拔的艺术家并不多，他把我们看到的事物变成了令人产生情感，透视社会，激发人民斗志并认识现实的艺术品。  ——  聂鲁达

厄瓜多尔首都基多是一个气候怡人、景色秀美的安第斯山城。在一个抬眼就风光无限的山坡上，一座造型简约但气度不凡的铅灰色方形建筑掩映在民居与绿树之中，这就是当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为世界文化重要工程的“人类殿堂”艺术展览馆。这座展览馆是专为陈列已故厄瓜多尔著名画家奥斯瓦尔多·瓜亚萨明的作品而修建的。殿堂分为地上和地下两层，中间挑空。在其拱状圆形穹顶上镶嵌着一幅反映殖民时期玻利维亚矿工悲惨生活的大型壁画，是大师晚年的倾心之作。整座建筑的中央底部长明着“人权的永恒之火”，象征着光明与希望。站在它跳动的辉光中，站在大幅的画作前，感觉一切事物都停止了运动，只有时间自己在缓缓流淌。耳目之所及，心神之所往，全都是大师的世界。

沿着“人类殿堂”庭院的小路拾阶而上，一株葱郁茂盛的青松映入眼帘，它下面便长眠着这位杰出的表现主义绘画大师。来到树的近旁，才发现这真是一个灵气十足的地方，蓝得耀眼的天空下低垂的白云似乎就悬浮在树梢上，放眼望去，青山绿水之间古老而美丽的基多城尽收眼底，远处的雪峰在艳阳的照耀下放射出瑰丽的光芒。大师在这儿时刻都能瞑望到这片他无限眷恋的土地和深切关爱的人民。

    墓地所在的宅邸就是瓜亚萨明的故居，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现在是“瓜亚萨明基金会”本部。该基金会1977年由其家人创办，通过基金会，瓜亚萨明向国家捐献了他的所有收藏品和作品，其中包括3000多件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的文物，800多件殖民统治时期的文物，上千幅画作，几千平米的住宅和毕加索等著名画家的真迹，以及其他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说，他把自己勤劳一生的成果，把自己所有的所有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他无比热爱的祖国。

    瓜亚萨明于1919年7月6日出生在厄瓜多尔基多城一个贫穷的家庭。父亲是印欧混血人，母亲是印第安人。他从小就酷爱绘画并表现出非凡的才能，七八岁上就开始画招贴广告画以帮助母亲打理小糖果店。由积劳成疾而致母亲的早逝对他画风和立意的形成产生了巨大影响，母亲痛苦与温柔的表情一直闪现于他的画作之中。幼时的贫苦和劳作，使他始终对下层劳动人民充满了悲悯与关切，用心灵拥抱苦难的大地，并将其强烈的情感化做创作的源泉，通过表现主义的手法，运用线条与色彩对真实生活进行诉说和呐喊。

感觉往往不好用具象来表现，实物也总不能精确地描述精神之姿态，但瓜亚萨明以他非凡的想象力和精湛的技艺将其变成了现实。让我们来回眸一下他一生的创作历程。

    瓜亚萨明于40年代初开始在厄瓜多尔画坛崭露头角。40年代中期，他周游南美的秘鲁、玻利维亚、智利、阿根廷等国，着意接触了社会的贫困阶层，近距离地目睹了广大印第安人、印欧混血人和黑人的苦难生活和遭遇，由此而问世了他的第一部103幅系列画《哭泣的道路》，整套作品于50年代初完成。其间他的绘画艺术开始由写实走向立体派，即依据概念化的想象用夸张的手法塑造人物。正如他自己所言：“当我画手、嘴、牙齿或眼睛的时候，并不仅仅是按照原形来塑造，我想通过它们来表达的东西远超过原形本身。”这一阶段也是他绘画艺术日臻成熟的阶段，并显示出了异常自觉的个性意识、内在激情和对技法大胆探索和实践的魄力。《哭泣的道路》取得了巨大成功，荣获1955——1956年第三届西班牙巴塞罗那双年展大奖，1957年圣保罗双年展金奖和1961年墨西哥第二届绘画雕塑双年展大奖。

    50年代末，瓜亚萨明赴西班牙、美国和墨西哥参观访问。他大量阅读、写生和摄影，一面从欧洲古典绘画艺术中汲取营养，一面研究现代艺术流派的风格和特点，为自己独特画风的形成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和实践基础。其间他目睹了在残酷的西班牙内战中人民所遭受的苦难，目睹了美国社会的种族歧视和当地印第安人悲惨的生存状态。同时，古巴革命的成功也使他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和鼓舞。60年代初到70年代中期，在几千幅写生的基础上，瓜亚萨明创作了数量达250幅的《愤怒的时代》系列。该作品以第二次世界大战、希特勒集中营、西班牙内战、广岛核爆炸、中东战争、越战难民等为历史背景，描述处于这些背景之中的普通民众的痛苦生活情景，反映战争的残酷与人们对和平的渴望。这一阶段，其绘画艺术可以说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并以此系列画而饮誉全球。《愤怒的时代》曾先后在欧、亚、美洲十多个国家展出，屡次获奖，引起了各国收藏家的极大兴趣，也赢得了各国普通民众的尊敬和爱戴，并由此获得了“人民艺术家”的美誉。

80年代以后，瓜亚萨明的艺术创作进入了“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致美境界，画面明亮柔和，充满着温情与爱意。代表作有《母亲》、《母与子》和《温柔》等。此外，瓜亚萨明还创作了大量的壁画、雕塑和人物肖像。他的壁画绚丽多彩、气势磅礴；雕塑造型多姿、寓意深远；肖像活泼生动、细腻柔美。壁画的代表作有：《西班牙人的征服》、《亚马逊河的发现》、《纪念美洲人》和《厄瓜多尔》等。

瓜亚萨明始终重视艺术作品的意识形态和社会属性，他曾经表示“我的画是为了刺痛和唤醒人们的心灵，表现人与人之间的对抗行为”。瓜亚萨明追求进步，同情支持进步势力和革命活动，对劳动民众怀有无比深厚的感情，曾被推举为拉丁美洲保护人权协会主席。他对社会主义国家十分友好，60年代初曾顶着世界范围内的反华浪潮毅然来我国进行访问，受到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等老一辈革命家的亲切接见。瓜亚萨明为人诚恳，和蔼可亲，生活简朴，勤耕不辍，留下了近7000件作品，包括油画、壁画、版画、铜雕、石雕、木刻、素描和水彩画等，为后人留下了一份丰厚绚烂的宝贵遗产。

1999年3月10日，瓜亚萨明突发心肌梗塞逝世，走完了他80载的艺术人生。但他勤奋刻苦坚忍不拔的性格品质，勇于探索大胆创新的治画作风，热爱祖国体恤民生的崇高精神都会和他那些精美的画作一道世代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