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写意与道德留白

马方业

在中国，国画里的写意山水，是书者胸中汩汩流出的千山万壑。写意画的最高意境为“舒可跑马，密不透风”，反映到书画上，即要求有几处不必着墨的留白。留白的妙用在于无论怎么“推”如何“敲”，总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韵味。

 由美国天桥资本创始人安东尼•斯卡拉穆奇所著、郑磊博士翻译的新书《别了，华尔街大鳄——金融界的行为指南》，其实书写的就是这样一部“财富写意与道德留白”之金融图书。

不过，该书并没有对此次金融危机的宏观场景作出描述，也没有直接分析其得失原因，只是以其为史景，以华尔街为背景，以自己20多年华尔街金融资本活动的所见所闻所历为主线，祭起人性这把锋利之刀，解剖了华尔街，解剖了金融危机。斯卡拉穆奇的结论是：此次金融危机完全是由那些渴望成为高登•盖柯（经典影片《华尔街》中的知名反派角色，是虚伪贪婪冒险及欺诈的代名词），却又因对身份地位的焦虑和利己主义而犯错的人们造成的。

先让我们把时光回流到2008年。当年发生的金融危机就象一只外表美丽内心魔鬼的蝴蝶，只是她轻轻煽动了几下翅膀，呼风唤雨的华尔街顷刻间走下了神坛。恍惚间，华尔街似乎由呼风唤雨的天堂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人间地狱。贝尔斯登与美林选择了被收购的命运，雷曼兄弟则选择了自行倒闭，大摩和高盛接受了“招安”，美国五大投行自此全军覆没，曾执掌世界金融业牛耳的华尔街独立投行模式自此画上了句号。

为什么五大投行，“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了呢？不仅大家在问，拥有158年历史的美国第四大投行的雷曼兄弟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理查德·富尔德在当年美国国会众议院过堂听审时也有过疑问。

他说，每晚自己都被一个问题折磨，那就是如果自己作出不同决定，是不是可以避免雷曼兄弟垮掉。“这将是伴随我余生的苦恼。”“直到我被埋进坟墓之前，我都会想个不停”，“为什么我们是唯一一个政府不肯救助的金融企业？”

我想，如果富尔德先生看了斯卡拉穆奇这本著作，或许能够有所顿悟。“盖柯们”在财富或名誉的追求中，只有“我和我的”，没有“我们和我们的”；他们矢志不渝深信那句所谓的“名言”——“如果你需要朋友，那就养条狗”；他们同样深信不疑地认为，“生意就是生意”的潜台词就是“我将挖掉你的双眼”。总之，灵魂走失了的“盖柯们”之所以惨败就在于在他们的财富大写意画上，道德的留白让位给了嫉妒、贪婪和自恋……。

令人惊奇的是，天桥资本的创始人与管理合伙人安东尼•斯卡拉穆奇作为“资本艺术家”，却以自己诚实的灵魂与强大的道德力量，在日渐堕落的金融资本的花花世界内得以幸存下来。不仅如此，他还用自己的真心为全球投资界奉献出了一本财富真谛与睿智商业规则之书，一本从知情者个人角度讲述华尔街功与过，讲述自己的个人经验体会，分享他人成功妙处，远离惨痛教训之书，亦是通过认识自我，挑战自我，做好自我，坚守自我，最终能帮助人们获得远远超出金钱所代表的真正的财富真谛之书。

“坏人盖柯们”由曾经的辉煌到现实的惨败，“好人”斯卡拉穆奇由曾经的失意走向现时的成功。这特别象成功学上的一个“对子”。其实，盖柯们的“辉煌”只是做事的成功，而不是做人的成功。因为做人不成功，盖柯即使成功也只能是暂时的；相反，斯卡拉穆奇做人是成功的，此前的不如意也是暂时的。要做事，先做人。斯卡拉穆奇为此在书中还是花了大量的篇幅，比如通过讲述自己以及与“超人”李嘉诚、高盛董事会主席约翰•温伯格，萨尔叔叔以及意大利祖母的精彩故事来论述与证明这个人生哲理。

要做事，先做人。这句朴素的话语就笔者看来，不仅仅适用于金融投资界，同样适应其它领域。因为它是一缕温暖的阳光，又如一碗滋润心灵的鸡汤。

“你有10亿身家，我也有，但我是唯一一位拥有毕加索某幅名画的人。羡慕死你吧。”这是本书作者所称的富人间酷爱的相互折磨的东西。而笔者与本书译者郑磊博士这位朋友间也有一种相互“折磨”方式，那就是经常彼此用写推荐序或推荐语的形式“折磨”对方，虽然这两种“折磨”性质不同。既然是朋友，既然要写推荐序，少不了要有些恭维的话，因此，“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则成了我们之间相互“折磨”的一种写照。好在，笔者在今年1月份曾为郑博士的译作《身边的巴菲特——华尔街散户投资传奇》所作的序《真金度“小散”——股市里有没有住着神仙？》还是得到了读者的认可。这多多少少给笔者壮了继续写序的胆儿。如果说上面的书是“真金度‘小散’”的，那么，本书则是“真金度中国的投行即券商们”。作为中国金融证券新闻业的一位老兵，笔者有义务为中国的“小散”加油，有责任为中国的券商加油。而这也是笔者乐意为郑博士译作作序的原因之一。

本书作者在拜访李嘉诚时，“超人”留给了他一笔极大的精神财富。“超人”对他说，“安东尼，在桌上为你的搭档留点钱，这样不只会让你发财，而且会带给你快乐。” 对此，本书作者经过思考沉淀后在书中称道，“如果你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即便有成就，也并不会那么有价值。要对自己真诚，永远在桌上留一些钱给你的合作伙伴吧。”

巧合的是，中国证监会主席郭树清在今年5月初召开的中国券商创业大会上直言当前中国券业金融创新迎来历史最好时期的同时，更发出了令市场颇感震撼的重语：股票市场上，把投资者当傻瓜来圈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看来，中国的金融机构在“财富写意”的同时，更应该吸取华尔街同行们的深刻教训，留出应有的“道德留白”！而该书恰是一本难得的及时的参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