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承  苏彤山

 

 

       在每个人的记忆里，都会有一两件刻骨铭心的往事。在牛兴虎眼前反复闪回的是一顿饭，经过八年的反复咀嚼，那顿饭早已变成了葬送整个青春的毒药。
       八年前的１９９８年，刚好２０岁的牛兴虎跟着一个由故城老乡组成的建筑队在衡水市干活。在队里牛兴虎的角色是可有可无的“补丁”，哪儿忙不过来，他就会被派到哪儿。被呼来喝去的结果是把牛兴虎“驯”成了听话顺从的绵羊。
       那年８月８日，一个工程已近终了。傍晚时分，牛兴虎与工友们一道回到老家故城。与以往不同是，在建筑队里很“牛”的工友高文生竟然把他拉到了一个小酒馆，兄弟长，兄弟短地又是倒酒又是夹菜。从受气包到座上宾，找不着北的牛兴虎酒到杯干，一会工夫已有醉意。
       酒喝完了，菜吃光了，高文生摊牌了。他把牛兴虎领到城南一户人家，告诉他一块进去“弄”点东西。吃了人家嘴短，牛兴虎尝到了骑虎难下的滋味。“不能老让人瞧不起，干！”在酒精的刺激下，牛兴虎把理智全部抛光了。

不堪回首的一夜

       在高文生的授意下，两人戴上头套，牛兴虎蹿上墙头，把高文生拉了上去。其实，他们从翻过墙的那一刻起，就算不上小偷小摸了，因为在进屋之前，高文生把怀里的刀递到了牛兴虎的手里。就在他们翻箱倒柜的时候，女主人醒了，牛兴虎哆哆嗦嗦地把刀架到了人家的脖子上。
       洗劫。高文生几乎抢走了所有可以拿走的东西——金质戒指、耳环、项链、一辆摩托车、一辆自行车。抢劫终了时，高文生把自行车扔给了他，“高哥等等我”，可没等话音落地，高文生早已骑上摩托车绝尘而去。
       牛兴虎把肠子都悔青了，真想掉头回去，跪在受害人的面前，请求她宽恕。他终究没有回去，骑上自行车一路狂奔。后来大路不敢走了，一头扎进玉米地直到天亮。牛兴虎整整哭了一夜。家没了，未来没了，他想不明白，怎么一顿饭就把自己变成抢劫犯了？
       牛兴虎一路北上，到了黑龙江齐齐哈尔。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天生懦弱加上负案在身，牛兴虎抛掉了所有的尊严，缩头乌龟一样在异乡任人欺凌。哭与想家成了牛兴虎每天的工作，每每在梦中失声痛哭，醒来枕巾湿了一大片。

警方揭开“谜底”

       持刀、蒙面、入室、抢劫，描述“９８．０８．０８”案的任何一个字眼都足以扯紧警方的神经。民警们苦苦寻找着“答案”但经过两年的侦查，犯罪嫌疑人仍然是个谜。２０００年，蒙面持刀入室抢劫案沉渣再起，在七、八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故城接连发生了十四起这样的案件。
       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这个团伙在最后一次抢劫时竟然打起了女主人的主意。这一次，警方没有让机会溜走。包括高文生在内的六名犯罪嫌疑人先后落网。人赃俱获，但高文生至死一句话也没交代。他指望着“死扛”过去捡条命。可他错了，第二年，尽管高文生仍是“零口供”，但仍被押上了刑场。与他同样罪孽深重的一个同案犯不仅供述了他与高文生的所有罪行，还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犯罪活动都告诉了民警，其中也包括故城“９８．０８．０８”抢劫案。他也因此逃过一死。
       “９８．０８．０８”蒙面持刀抢劫案是高文生犯罪生涯里的“第一票”。牛兴虎逃到外地后，高文生没事人一样先后拉了六个同乡入伙，一次次伸出了疯狂的黑手。

终结八年逃亡生涯

       民警按“图”索骥，到故城县军屯乡某村寻访牛兴虎的下落，村里没人说得清他去了哪里：“都好几年没见着他了。”牛兴虎在乡邻眼里的确还算良善，“人内向，没见他干什么出格的事儿。”
       民警没有把案情向百姓们说破，可他们也从没把牛兴虎撂下，不断地暗中搜集牛兴虎的消息。２００６年春，抓捕牛兴虎的接力棒传到了军屯新任派出所所长王强手里。王强打听起牛兴虎时，一个消息让他格外兴奋——不久前，牛兴虎曾跟一个女的一块回来过。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所里的民警就掌握了那个女人的所有信息：郑某，故城县人，现在衡水市一工厂打工，牛兴虎的女朋友。
       民警很快发现一个电话与郑某的手机联系频繁，一路追查到枣强县大营镇的一个货运站，打电话的人正是牛兴虎。今年９月１８日，故城警方收网的时候牛兴虎正在吃饭，见着民警闯进来，他定格在那里。

归案后的告白

       没了自由牛兴虎心里却踏实了：“现在才觉得生活在阳光底下，八年逃亡就像在没有尽头的黑夜里煎熬。”牛兴虎在齐齐哈尔过了三年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也没打听过案子的消息。尝尽世情苦涩的牛兴虎跑到了跟故城一河之隔的山东省德州市，在一个小工厂里谋到一份工作。
       咫尺天涯。在一个深夜，牛兴虎忍不住对家人的想念悄悄从德州跑回家里。面对已明显苍老父母，牛兴虎仍然没有说出真相的勇气，而是以“把人打坏了”继续“安慰”父母。也正是在此后不久，牛兴虎认识了女友，并在她的帮助下今年春天在枣强县大营镇谋得一份差事，直至落网。
       看守所里的牛兴虎，流着眼泪向民警述说着一个个人生的悔悟——
       “我后来一直在想，自己的人生怎么会毁在一顿饭上，后来我想明白了——软弱，顺从，诱惑面前意志脆弱让我迷失了方向。高文生只所以会选择我，也正是利用我这个弱点，面对犯罪不敢坚定地说‘不’。”
       “从受害人说出‘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干这活儿’那句话时，我就后悔了。后来，高文生扔下我一个人逃走的时候，我明白了罪犯就是罪犯，要是讲究情义他们也就不犯罪了。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我知人而交，不去吃那顿不明不白的饭；如果吃了饭，不耳朵发软，勇敢地对犯罪说‘不’；如果犯了罪横下一条心回去请求受害人的宽恕，并投案自首；如果我从齐齐哈尔逃到德州到公安机关自首，同时揭下高文生的画皮，那么就可以早早地重新开始人生。我真傻错失了一次又一次机会错失了八年甚至更长的光阴，重新获得自由的时候，我的青春可能已经结束了……” 

 衡水市公安局政治部选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