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石

 

       一个哀痛欲绝的女人，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泪流满面，靠在路边的栅栏上，双手攥着一把水果刀，刀尖抵着自己的喉咙。一个表情木然的男人，瘦，平头，三十多岁吧，站在女人的身边，一只手在奋力地抢夺那把水果刀。因为那把刀是处于女人的掌控之下，而且刀尖处于那样一种危险的位置，所以男人不能、也不敢太用力地拼抢，只能起到一种阻止的作用。

       这是中秋之夜。天气预报说，因为阴天，大家可能赏不到月亮了。但月亮似乎不忍拂了人们的美意，还是坚持出来了，没精打采地挂在人们的头顶，看起来有些憔悴，像个没睡好觉似的美人，不得不赴一个寡淡无趣的约会。

       我走在月亮底下的中山路上，看到了女人和男人紧张僵持的场景。月亮也应该看到了。

       事实上我先看到的是一辆巡逻警车，闪着警灯，停在慢车道上，便道上围拢了一些人，还有一些人，顾不上赏月，也相继围拢上去。

       警车看起来刚到，两个戴着头盔、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上下来，走进人群，走向那个哀痛欲绝的女人和表情木然的男人。
   

       我注意到，在那个男人身后，同样倚靠着栅栏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用一团白色的面巾纸捂着左侧的腮帮子，面巾纸上渗出了鲜血，嘴唇也有血。

       警察上前说话了：“怎么回事？”
   

       手持水果刀的女人哭着说：“她把我老公抢走了，还要抢我老公的照片，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剩这张照片了！”哭着，手里的刀使劲地抵向自己的喉部，那个男人就使劲地阻止。

       警察说：“把刀放下，把刀放下，咱们到派出所去解决问题。”

      

       女人不理会警察，不断重复着刚才的话。

       警察问：“那你老公在哪儿呢，叫你老公来。”

       女人说：“我老公就在我身边，他已经不是我老公了。”

       警察问那个男人：“你是她老公？”

       男人没说话。

       警察又问：“是把什么刀？”

       男人说：“水果刀。”

       男人身后的那个女人突然站起来，声音很大地对手持水果刀的女人咆哮：“我抢你的老公？我他妈都俩孩子了！”依稀有点东北口音。

       警察好像刚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存在，一个警察对另外一个警察说：“叫救护车了吗？”另外一个警察回答：“马上到。”

       显然，警察更关注这个手持利刃的女人，但一时间似乎也无计可施，不知如何打破这一僵局。

       作为旁观者，我有点担心，如果那个男人稍一松懈，刀子当着警察的面真的捅下去，恐怕警察就有麻烦了。

       我以一个过路人的身份，换了一个角度对那个女人说：“你不是要你的老公吗？你老公现在不是在这儿吗？没人抢你老公的照片，警察在这儿呢，咱得相信警察啊！”

       警察倒是没嫌我多管闲事，顺着我的话茬说：“到派出所去解决问题吧，让你老公也去。”

       从女人的表情上看，她好像有所让步，但仍然紧紧地用刀子抵着自己的喉咙。

       “那走吧，去派出所。”
   

       女人站起来，依然保持着握刀的姿态，男人也不敢懈怠，依然用手把持着那把刀，两个人缓缓向警车走去。

       另外那个受伤的女人没等到救护车，拦了一辆出租走了。

       围观的人群散去。一个老同志兴致不减，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女的是不是神经有毛病？”

       我说：“我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月亮应该是目睹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的，但月亮无语。对于人世间古往今来的爱恨情仇，月亮看得太多了，怕都看烦了吧。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中国第一公安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