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苗族英雄史诗出版 本报记者独家专访冯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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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苗族英雄史诗出版本报记者独家专访冯骥才
来源:渤海早报-天津网
冯骥才还拿出《亚鲁王》图版部分的分册,向记者介绍苗人与《亚鲁王》息息相关的风俗:“《亚鲁王》是在丧葬祭祀场合唱响,在过去与未来的交界处传承的。在西苗人的葬礼上有很多独特的风俗习惯,如‘砍马’。他们会把一匹身载弓箭的马拴在木桩上,由砍马师挥刀砍掉马头,而那匹伴随亡灵同归的马,就算头颅与身体几乎全断开仍不鸣不嘶、屹立不倒……”这些风俗保持了原始的状态,堪称“活化石”。
“活”的《诗经》出世
冯骥才告诉记者,《亚鲁王》与中国文学史上最早的口头文学《诗经》差不多处于同一时代,都诞生于2500至3000年前,是最古老的“非遗”。“如今《诗经》已经没有人会唱了,但《亚鲁王》仍在传唱,它是‘活的《诗经》’。”在中国,有史诗留存的民族并不很多,此前发现的藏族史诗《格萨尔王传》、蒙古族史诗《江格尔》、柯尔克孜族史诗《玛纳斯》,都或多或少有本民族文字的记录,唯独《亚鲁王》是在苗族没有文字的情况下,完全以“非物质”的形式口头流传,原生态保留至今的。“如果没有《亚鲁王》,苗族的很多历史就会完全消逝。《亚鲁王》是历史的诗,也是诗性的历史。《亚鲁王》的诗行间蕴藏着苗族人历史、文化、生活习俗的海量细节,亟待挖掘研究,是一个尚未打开的宝库。”冯骥才说。
长篇英雄史诗《亚鲁王》的发现,被冯骥才形容为“横空出世”。这样的民族瑰宝,竟然直到今天才被学界发现,其原因与麻山地区的偏僻闭塞有关。那里旧时不通公路,如今的道路状况也很差,当地人的生活几乎与现代绝缘。在《亚鲁王》传承最兴盛的大地坝村,直到2007年底人们才第一次用上电灯。另一方面,《亚鲁王》只在被称为“东郎”的唱师间世代口传,而想成为“东郎”,不仅要有学唱的愿望,有天赋和良好的记忆力,还要经过长年累月的艰苦修习。此外,《亚鲁王》传唱的西部苗语非常晦涩难懂,通晓者寥寥无几。但也正因为这样的“封闭”,使得《亚鲁王》能有幸传唱至今。
《亚鲁王》
经过三年来的抢救、搜集、整理、翻译,有史以来第一部苗族长篇英雄史诗《亚鲁王》终于向人们露出真容,正式出版。日前,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冯骥才接受本报记者专访,详细介绍了这一“民族瑰宝”的发现、抢救全过程和其珍贵的文化价值。在冯骥才看来,像《亚鲁王》这样的民间口头文学,是当代各种文化遗产中消亡最快的。他认为,对口头文学的抢救和保护,是当下“非遗”工作的重中之重。
苗族青年扛起重任
英雄史诗《亚鲁王》的发现和抢救,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又一次有担当的行动,也是本民族人传续民族文化火种的又一个典范。2008年、2009年之交,身居贵阳的学者余未人,得知麻山地区竟流传着苗族的长篇英雄史诗,立即打电话告诉冯骥才。冯骥才与中国民协紧急研究后,当即决定由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非遗中心派出一个小组,火速赶往当地调查。而在整个抢救、搜集、整理、翻译过程中,一位名叫杨正江的苗族青年,在第一线承担了最重要的工作。这位“80后”大学毕业生,正是《亚鲁王》长篇史诗最早的发现者。
《亚鲁王》以西部苗语传唱,在搜集过程中需要以拼音式苗语记录,再转译成汉语。而能通晓西部苗语和拼音式苗语,并能以贴切的词句翻译成汉语的人,只有杨正江。冯骥才啧啧称赞他是“奇人”,并感叹:“他对自己的民族有着深厚的感情,他让我看到,一个民族文化的最大希望,还得系于本族人。”
由于口头文学的特殊性质,《亚鲁王》的抢救和整理过程格外困难。2009年开始采录工作时,能较完整唱诵的“东郎”已经93岁,许多“东郎”都已年过古稀,记忆力衰退。而数百位“东郎”口中的《亚鲁王》,内容、版本也并不统一。同时,人力与财力的缺乏使工作力度不尽如人意。目前已经出版的《亚鲁王》约12000行,仅为第一部,第二部乃至第三、四部的搜集整理仍在艰难进行中。
口头文学消亡最快
《亚鲁王》的真容得以面世的过程,体现出口头文学遗产的抢救保护在当下的紧迫性。冯骥才忧心忡忡地对记者讲道:“在这个现代化、城市化飞速推进的信息时代,口头文学是各种文化遗产中消亡最快的。其他文化遗产,如年画等往往都有实体的载体,唯有口头文学,是真正非物质性的,那些民歌、神话、传说、故事一旦没人再说,就将荡然无存。所以,对口头文学的抢救保护是当下‘非遗’工作的重中之重。”
令人欣喜的是,由中国民协主持的全国范围口头文学地毯式普查和文字录入工作已基本完成,目前总字数超过8.4亿字,而这个字数随着新的发现仍在不断增长。“如果全都印成书的话,得有5000到6000册,能单独成为一个图书馆了。因此,我们将把这些体量巨大的珍贵资料数字化,做成一个数据库,让全社会的人都能查看、搜索。这是很难的事情,但我们已经开始去做。”
以冯骥才为代表的知识分子,多年来为“非遗”的抢救、保护、研究和弘扬殚精竭虑,已取得卓越的成就。但在冯骥才看来,未来的路途依然艰辛漫长,要做的事情无穷无尽,而投身这项事业的人却在减少。冯骥才深知,像口头文学这样的文化遗产,无法立即带来什么经济利益,反而需要巨大的投资和默默无闻的付出,能在这个物质时代坚守下来,格外困难。“但总要有人去做啊。”冯骥才的声音有一丝无奈,却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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