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有什么用处？
                            ——也说“作家富豪榜”
 
 

                                                   □逄春阶

    中国作家富豪榜又出炉了，媒体又在炒了，“严肃文学死了”的忧虑，“文学有什么用处”的疑问又出来了。我不知道这个榜单对读者影响有多大，反正我不会根据排行榜的排列顺序去选择作家的。因为，我一直认为，真正的文学跟作家富豪榜无关。富豪榜，不过是排着玩的游戏，加上“作家”俩字，不过是炒作的噱头而已。
    在富豪榜排榜者看来，什么是作家呢？会写字但必须能赚大钱的人才算作家。什么群体会花钱呢？当然是孩子，任何产品，只要跟孩子挂上钩，那就赚钱，孩子是最大的消费群体，你看看学校周围的小店就知道，从方便面到各色玩具。所以杨红樱、郭敬明、郑渊洁分别以2500万元、2300万元、1950万元的年版税收入成为今年作家富豪榜前三甲，就不奇怪了，杨、郭、郑都是聪明之人，市场看得很准。
    而这些作家的作品，又有多少文学含量呢？不知道。我只能说，我看过他们的作品，我不喜欢。当然，我的判断不能说明人家的作品不优秀，这是事实。有人就说了，因为你老了，你不是孩子，所以你不喜欢。但我要说的是，安徒生的作品，也是写给孩子的，孩子们喜欢，我直到现在也喜欢。一个去世多年的外国童话作家，让我持续喜欢，为什么？因为安徒生写得好，因为文学含量高，他挖掘人心灵深处的纯洁情感挖得深，挖得巧，挖得妙，挖得美，安徒生童话给儿童和成人带来的同情和关爱是永恒的。我想，安徒生假若活着，只知埋头观察、埋头写的他，不去炒作，能上富豪榜单吗？不知道。我只知道，作为穷鞋匠的儿子，安徒生从小就为贫困所折磨，先后在几家店铺里做学徒，可以说，是在极其清贫的生活中，卑微地、专心地向全世界儿童奉献出了美丽的童话故事，他敏锐的感觉，是对准了孩子的。贫穷没有阻止他对文学的爱。
    每个人对作家的选择都有自己的标准，我心目中的作家，不是排行榜所取舍的作家，我心中的作家，必须是以文学为使命的人，代表社会的良心，固守着自己的个性、自由和尊严，捍卫着自己的立场，是敢于说出人间真话的人。俄罗斯作家索尔仁尼琴说的：“一句真话比整个世界分量都重”。真话是如此之难！作为人学的文学是以传播人间真话为己任的，因而是无价的。真正的作家，不是盯着金钱，而是紧盯着人本身，对美好持续赞颂、对丑恶持续鞭挞。金钱买不走作家的追求。“为了一本书。可以耗上一生。”这是作家张炜的观点，按这样的观点去创作，永远也进不了富豪排行榜。优秀的作家是引导受众，满足受众的阅读需求，给人以思想的启迪和美的享受；而某些所谓的作家，是迎合粗俗情趣，污染人的灵魂和生活环境。积极的引导，是主动地贴近高品位、高格调，是向上的升华；而消极地迎合，很可能就成为污秽的代言者，让垃圾山上再多一堆文字垃圾。
    作家靠什么说话？当然是靠作品。优秀作家进不了富豪榜，那么他们的作品就没有用处了吗？刚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略萨在创作谈《谎言中的真实》中说的话，我很赞成。他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对阅读加尔西拉索、彼特拉克、贡戈拉、波德莱尔作品的男女，比起另外一对不识字、被电视节目麻醉得半傻的男女，要爱得深刻，享受爱的质量要高得多。在一个不讲文学的世界里，爱情和快感恐怕与动物性交并无二致，仅仅满足原始本能而已。”略萨还借用另一位拉美作家博尔赫斯来阐释自己对文学的看法：文学有什么用处啊？博尔赫斯很生气，认为这是个愚蠢的问题，便回答说：“没有人会问：金丝雀的叫声或者日落的彩霞有什么用处？”
   可以肯定，真正的作家不会在乎什么“作家富豪榜”。他们有足够的自信，因为他们精神上是富有的。他们能耐得住寂寞，孤独地，默默地行进在坎坷的文学路上，即使在跋涉的途中死去，也不回头。如果天天像盯着股市行情一样盯着富豪榜，写出的文字，就难免有铜臭气，那就愧对文学、愧对作家的头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