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的狼性——贾平凹评论之二

句子

被称为文学大师的贾平凹，其文字其实颇多病灶。他到现在也未必练就了一副自己的文学语言。我感到他在用一种四不象的语言写东西：浓重的陕南方言，没有动词状态的絮絮叨叨的描述，故作傻样的幼稚自白与抒情，缺乏连贯叙述事情的能力。他尤其缺乏现场感，只有一些做出来的情景描述。他的地方口音没有转变为普通话的造型能力，半文不白式的掉书袋掩盖了叙事能力的欠缺——问题一直存在，但越来越厚的名声使欠缺成为特色，也使贾平凹放弃自省。

《怀念狼》里有一个典型段落，最能说明贾平凹的特点：

他却并没有去州城，人们看到的傅山，领着条狗，独自在官路边的一个小店里吃酒。

——这是一个概括性描述，但没有用“常常”限定范围，已经读不通了，还细写傅山吃酒的神气，紧接着又是一个收拾无赖的现在进行时场景。这就是贾平凹的虚与实，从一般性概括转到具体性描述，他混沌一片，散漫的笔法，在散文里是长项，放在小说里就往往成为败笔。

说贾平凹作文幼稚，恐怕崇拜者会跳脚大骂，但不幸的是，这是事实。请看下面的句子：

等女人哭着永远地跑去。

往事成了再嚼也嚼不尽的一份干粮，

一颗颗发涩的泪水就悄然落下。

独自一人默默地来到银花河边，遥望着雾蒙蒙的对岸。

罗嗦：不知所云常常带来罗嗦，不会断句也造成罗嗦。

他要再次去一趟商州真正的狼窝看看。

山区人把喂成的猪就是这样捆在床板上抬往山下城镇的

还有许多病句镶嵌在小说里：

长得都是些侏儒木。——原义是说长成侏儒木；

它的笑原来是一种嘲弄，要证明它的出世是来催促大熊猫之死的。——这个之用得莫名其妙！

都有些变脸失色了。——变脸就是失色。

专员掌握了第一手资料，决心要停止捕狼队，停止笔厂狼毫笔生产，并建议有关部门制定和颁布了保护和禁猎狼的条例。——第一个停止无法与捕狼队搭配，建议制定可以，怎么建议颁布呢？

他由一个捕狼队的队长变成了禁猎狼条例产生的主要参与人。——应改为起草或制订禁猎狼条例

瞬间里。——里字多余且不通。

仍巨烈挣扎。——剧。

我毫不怀疑舅舅会悄然离我而去，因为那张狼皮还铺在床上。舅舅的突然怪异使大家不再提起狼的事情。——毫不怀疑用错了，彻底改变了句子的意思。本来是肯定现在变成否定。

此外，贾平凹还生造了许多句型：

（1）是：一种判断句的联系动词，在贾平凹手里成了''是的''集装箱，可以把扯不清的东西一古脑儿塞进去。

傅山是没有带枪的

傅山是满意于自己的粗矮身体的

窗外的那棵梨花是又开了一层雪的

有一种罪恶感的是，头悬着是夜里的向日葵。

（2）了：这是贾平凹的又一个特征，一个连接万能胶。“了”的高频率出现，造成叙事的停滞，仿佛把一块又一块石头扔出去，阅读的顺畅感不复存在。

舅舅领着一个村医满头大汗地赶来了，见了此状，滴了一滴眼泪。

我加入了施德他们的小组，忙碌起后的产事，果然在第三天，后可是产仔了，我详细地记录了它的生产过程。

（3）而：本身是连词，大多意味着转折，在贾平凹手里，它也成为寻常连句词。

风又吹来一片雨而落在它的脸上

老鼠是因主人抽烟喝酒而也上了烟酒之瘾

尽管他不承认自己过气，但贾平凹确实老了。在这个时代，当一个小说英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怀念狼》的出笼固然能为作者带来不薄的收入，但期望它能证明自己的创造力，似乎是过于自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