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跃跃欲试的16岁

初中后，课程多了起来，当时在温州，谁家要是出个大学生那是名传百里，相当厉害。“温州是个小城市，我父母平时对我管得不严，随着我的性子发展”，但是，面对要升高中的那段时间，父母对她的管理开始严格起来。

那时上学，每天秋萍都要步行一段长长的路，走到一定的地方，会有一张十来米长的展板，上面展出了很多摄影作品：风光的、肖像的、静物的、朦胧感的，丰富多彩，是一个摄影家发表作品的园地。隔段时间就会换上一批。秋萍时常会去看上几眼，边看她还边琢磨，“照片上那些美丽的风景、人像是怎么才能在瞬间定格的呢？”“啧啧，真不错！”她赞叹着。“咳，自己要是也能走过那么多风光奇崛迤逦的地方，通过自己的技术，把那些美好的事物保留下来该有多美呀！”秋萍特羡慕那些能够在瞬间把美的东西留存下来的人们，称他们“多有本事”！

来一趟，去一趟，秋萍都会跑去看那个展板上的照片，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个不拉，停下来时，感觉到整个视野开阔，心情舒爽，“我非常羡慕那些摄影人的生活，他们在一起说话，我就站在一旁听……”

筹备这个画展的人是温州市摄影家协会会长，他的作品最多，让秋萍好生羡慕，她逢人就打听哪里有雪？哪里有草原？哪里有沙漠……凡是她没见过听说过的地方，都要刨根问底一番。没人会对她的热情表示怀疑，直至她自作主张给自己报了名上了一个晚上的摄影班。

那段时间，母亲正在遥远的奥地利一家餐馆打工，家里基本上没人管她，行动比较自由，她大概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上高一，也成就了她晚上去上摄影课，强烈的求知欲让她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不留缝隙。

还在初一时，每个寒暑假秋萍就开始各处打工赚小钱了。做皮鞋，她给皮鞋的帮绣花；做服装，她给人画样板，绣花……她闲不住。“我想接触社会，想学着跟人打交道，还可以解决家庭支出，当然，还包括我的理想，我要成为摄影家，先要有钱投入吗？”

玩摄影可不是件轻松事，买相机，买胶卷，冲洗、扩印，纯属贵族消费，而画画也要先期投入，买画纸，买颜料， 买笔……零零碎碎，加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所以我想得找活干，给自己挣学费”。后来，秋萍在摄影 班老师的陪同下抱回了自己的专业相机。那一刻，她开心死了，兴奋得恨不得向全世界大声宣告她的努力她的理想。

温州五马街的老照相器材店成了秋萍常来常往的地方，每次都买东西，七七八八一大堆，像是一块极具吸纳能力的海绵，她恨不得自己在几天的时间内就把所有的行业知识都吸收进来，更想在一夜之间搞明白这些家什都是怎么用的？在动物园，她拍猴子、孔雀、老虎、大象；去山上，她拍花花草草，每次都是跟摄影班的同学一起行动，呼呼啦啦一大堆人，所以，秋萍从小就养成了群体生活的习惯，有了这方面的经验，也难怪闯到北京城后，带起自己的小队伍游刃有余。

这中间发生了一件在当时挺轰动的一件事，至今秋萍还心有余悸。

有了摄影技术，秋萍觉得很多东西都让她感到特别地生动新鲜，“我那时最想做的就是把一切在我看来美好的、生动的事物都记录下来，摄入我的镜头……”

她想去西藏。想尽一切办法要实现这个目标。

可是怎么样去西藏，却让她犯了愁。为了筹措资金，秋萍把家里能卖的报纸、书籍统统送到废品收购站；逢年过节，平素自己攒的私房钱也被她全部拿出，一分不留；更有趣的是，当时秋萍和另外三个女生是最要好的伙伴，作为亲密无间的一小帮，她们为此还上演了一幕幕活报剧。

“没有人不赞同我的提议的。四个人开始凑份子，加起来总共是二百多元，特可怜”。毕竟还小，秋萍对钱也没有什么概念，去一趟西藏，究竟要多少钱能够？

四人中一个叫阿芬，1.4米高，留着男孩子式的短头发，爸爸妈妈长年在外做生意，只有奶奶在，几个女孩子没事就聚到那儿干想干的事，毫不顾忌。阿芬高门大嗓地提议到闹市区摆地摊卖东西；高个子的那个叫徐晟，相当腼腆，现在是老师；还有一个叫金乐曼，长得胖乎乎的，现在在上海做房地产生意……四个人凑在一起，天天都像演戏。

金乐曼颇有经济头脑，负责打听进什么货好卖？别看秋萍小时候也挺撒野的，要是让她当街叫卖，她还真掉不下那张小脸，可“我当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能赚钱就行，她们把货进来，我也就随着开口叫卖了”。

最富牺牲精神的要数金乐曼。她从小到大就没剪过头发，一头黑发养得黝黑瓦亮，长及屁股之下，即使修剪，也要留到屁股下，视为宝贝。“听说头发非常值钱”，矮个子阿芬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提着建议：“金乐曼，你把头发剪了吧？！”她信口开河道。还未及金乐曼反应，秋萍呼应起来：“好主意啊，那么谁来剪呢？我来吧。”几个女孩子哪有什么专业剪刀，还是秋萍反应快，她嘴上说着我回家取裁衣服的剪刀脚已经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把家里的裁缝剪刀亮到众伙伴眼前。

“你别看我平时挺胆大的，真要动真格的，我还是很紧张”，从哪里下手合适呢？剪到哪儿？秋萍那种想剪又不敢剪的滑稽样儿，把其他3人都逗乐了。她们也会因陋就简，没有围裙，四五张报纸在金乐曼的脖子上围了严严实实的一圈，“你就剪到肩膀那吧”，金乐曼很大方地对秋萍说。秋萍一听乐了，“金乐曼，头发越长可是越值钱的，既然剪了，干脆就剪个刘胡兰式的短头发吧，又好看又利落，还能多卖钱……”金乐曼是个厚道人，听秋萍这么一说，马上挺了挺胸脯，大有要为正义事业勇于献身的味道，说：你剪吧，不要再犹豫！听上去颇有几分悲壮。阿芬是个机灵鬼，见势赶紧一旁打气：呵呵，这可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的好事！高个子徐晟性格内向，平素不爱说话，总是在一旁笑咪咪地看着3个女伴笑，偶尔打个接手什么的，想象一下，这四个半大女生整天凑在一起闹、一起玩、一起开心，没深没浅地折腾，简直就是在上演一出出的活报剧。

“真剪哪？！”听着脑后面剪子的咔嚓咔嚓声，金乐曼还是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后悔，但是来不及了。她的头发生得的确高质量，养得又浓又密，抓到手里粗粗的一大把，根本无法剪。秋萍想起了在幼儿园时给洋娃娃扎小辫的经历，她从徐晟兜里翻出几根橡皮筋，把头发分成几绺，在发根处绑好，然后，高个子徐晟抓住头发，随着秋萍剪刀的咬合动作，只见长长的黑色发丝刹那之间就落了一地……毕竟没受过专业训练，头发绞得参差不齐，秋萍上上下下又仔细地修剪了几遍，使得金乐曼成了名副其实的刘胡兰。

“哇，我的头发不见了！”看到镜子里自己的陌生样子，金乐曼心疼地大哭起来，哭了好久，她才停止哭声，跟其他人说：我没事啦，可我担心回家被家人骂！

头发在4个女学生眼里成了价值连城的宝贝，她们拿报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打算第二天去美发店卖个好价钱。

次日清晨，迫不及待的秋萍和阿芬就骑上自行车上路了。骑到闹市街，俩人分工马上行动。秋萍不好意思推销，负责看车，快嘴阿芬挨个店铺询问要不要头发？有几家想要，但是给的价钱低，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就没舍得卖，一路下来，大概一口气问了20多家也没找到个好买主，却搞得两人十分辛苦，“后来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叫做投资失误！”秋萍自我解嘲，“的确有点失误”……

（天色渐黑，夜晚的凉风阵阵袭来，白天热闹非凡的什刹海开始变换出另外一种炫目、迷离的美景来。各家酒吧、小店门前的灯笼、霓虹灯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若从高处俯视，必是人间天河，熠熠闪烁，星光灿烂。园子里的水域并不宽阔，却很容易让人的情绪浪漫、躁动起来……路上的红男绿女渐渐多了起来，情侣或者恋人，更多的会是半生不熟的异性朋友，在杏黄色的灯雾中，品酒、吸烟、听音乐、聊天……慵懒或者松懈，与夜晚的星星一同沉醉，直至凌晨……

去东门的客家菜吃饭是个好主意，秋萍的建议让我兴奋。

告辞。再约定时间听她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