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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尔•瓦雷里——《鸭绿江》

(2014-08-16 14:26:41)
标签:

保尔

瓦罗里

鸭绿江

介末文章

分类: 译望无际

《鸭绿江》是瓦雷里发表于1895年的一篇散文,内容涉及1894年的中日甲午战争,旨在批判西方现代文明对东方古老文明的侵蚀和破坏。文章的形式极为独特,虚拟了一场欧洲人与中国学者之间的对话,表达了对亚洲国家西方化的忧虑,有些观点与罗曼·罗兰所痛斥的“欧洲的野蛮”近似。这篇文章观点奇妙,语言优美。甚至有些迷幻色彩。

根据英文版译出,只有扫描版原文,所以未附。翻译中很多地方用了意译的方法,仅供了解,不具学术引用价值。请谅解。

 

鸭绿江

 (1895年)

[法]保尔·瓦雷里

 

文明,根据西方国家的诠释,只是

为了满足人类众多的欲望而服务。

——托利欧子爵

 

    1895年9月,在中国。这一日,蓝天上飘着白云,那位学者带领我,走向海滩上那间黑色的木制灯塔。我们走出最后一丛灌木,立感脚下绵软乏力。乏力是由于沙滩松软,像海绵似的吸光了我们的脚力,滑散在我们的足底。我们终于走过沙滩。回首之处,可以看到我们蜿蜒而来的足迹,模模糊糊,连在一起,最后消失在海岸。透过灯塔加固架之间的缝隙,我看到海水正闪闪发亮。我们沿着塔梯拾级而上,我们的身影越来越亮,喘息越来越重,视野越来越开阔。大约爬到一半的时候,我们感觉更累了。一阵盈荡且猛烈的海风,迎着生命欢快地跳跃着;在这位学者飘摆着的丝绸长袍之后,木扶手都变得暖乎乎的了。我们爬得越高,海面就越开阔。眼前的景色就像让我们喝下了凉爽的饮料。登临至此,不禁兴奋得很快就生出了尿意。不知有多久,我们一直沉浸在那种动与静柔缓的和谐之中。大海,轻柔地摇晃着我,令我全身舒泰。它带着令人愉悦的巨大耐心,填满了我生命中所有的空隙;它正在磨蚀着我,我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光滑。海浪翻涌,轻柔无力,让我有种仿如吸了多年烟之后的那种对于吸烟的感觉,必须得继续吸,永远地吸下去。然后,对于很多重大事情的缥缥缈缈的回想,很轻易地就滑进了我的脑海;我轻飘飘地回想着这些事情,感到油然的快乐;我微笑着得出了这样的想法:这种精神福利也许能帮我消除某些错误并给我以启迪。于是……我垂下眼帘,望着亮光闪烁的海面,如同有一小杯金黄色的烈酒举到了眼前。然后我闭上眼。海水起搏的声音拍涌而来,由小到大,直至涛声盈耳。

    我不知道我的这位同行者,何以产生了说话的欲望,打破了这种让人忘却一切的怡人气氛。听到他第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时,我就想:“他要说什么呢?”

    “日本,”他说,“正在对我们备战。他们那些白色巨轮就在我们的睡梦中蒸汽腾腾。他们打算侵扰我们的港湾。在平静的夜里燃起战火。”

    “他们非常强大,”我叹道。“他们正在效法我们。”

    “你们都是孩子,”这个中国人说。“我了解你们欧洲。”

    “可你在参访的时候却是报以微笑的。”

    “可能我是报以过微笑的。确实,别人没看见的时候,我还大笑过呢。我的表情只有我自己明白,那是内含丰富的大笑,而那些手指着我跟我学的快乐的模仿者们,他们的笑声里不可能有我的回音。我看到并触摸到了欧洲荒唐的动乱。我不理解为何这种骚乱,竟然如此频繁地发生。你们没有耐心去经营久远的生活,又不能尊重参差共存,不懂得将某一事物归于其最适宜之处,还缺乏治国的方策。你们一辈辈没完没了地从头开始另起炉灶,耗尽精力。所以你们的祖先,不止一次地消亡,而你们……害怕消亡。

    “在你们国家,政权无所作为。你们的政策会由于一腔热情的转变而改变;由此导致了通常的革命,随后又导致反对革命,即再一次革命。你们的领导者没有负起领导的责任,只好由你们的自由民们去操劳,你们害怕被你们压迫的人们,你们那些大人物们都要向民众卑躬屈膝,连儿童都受到尊崇,哪个人都不敢忽视。你们在钱财的肆虐和公众的褒贬面前听其摆布,毫无办法。现在你们不妨用心地体察一下你们的错误,别放过那些最细微之处。

    “对你们来说,智慧非同一般。你们在精神和物质上都不人为地推动它,不保护它,不抑制它,也不引导它;你们崇拜它,仿佛它是一只万能的神兽。每天它都在吞噬万物。它会每天晚上都把社会终结于一种新的状态。人们沉醉于它,相信自己的想法都是合理的结论,相信他们的现状都是民众和时代推动的必然。人们对于自己因事实现状和悠久传统的细微变动而迅速出现的心态变化感到迷惑。(仅仅在一朵花开的时间里,就有一千种心情生了又灭;你可能已为所发现的花朵上的花瓣感到过一千次欣喜……而有一千朵你认为更美丽的花儿又改变了你的想法,最后没了心情……)这就是规则,智慧通过这种规则而鄙视规则……而你们却在推动着这种残暴!你们迷恋于智慧,最终你们又害怕它。因为你们的想法可怕,而内心虚弱。你们的行为令人同情,而残暴却是愚昧的,不冷静地犯下了罪行,仿佛它们不可抗拒。最后,你们越来越害怕流血。而时间不止,流血不息。

    “我亲爱的并非十全十美的外国朋友,我是一名学者,家在秦州,离青海不远。我精通书法、作战指挥,以及农业管理。对于你们发明创造的诸多弊端,混乱思想的道德败坏,我不愿置喙。但我知道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喂养着我们这些人类,成亿万地延续在我们所熟悉的大地山川之中,并在由个人组成的浩瀚海洋深处保持着家族的形式,形成一条自古以来就无法被打破的延续线。其中的每个人都会感觉到,他在成千上万人之间,既是儿子又是父亲,知道他正在被周围的人们,以及先他而去的死者和即将出世的新人牢牢地固定着,就像砖墙上的一块砖。每个人都知道,他无法从这片混合的泥土中分离出去,游离出祖先建构的这个神奇建筑之外。在我们祖先逝去的地方,上天的子民却在接续。考量者可以凭自己的想法去估量如何去美化这个建筑,并加固我们的永恒之塔。

    “想一想人类种族的网络体系,那么告诉我,当你们根系已断、花已枯干,又如何继续生存,还会不会永久延续?

    “控制我们的,是命运的安排、死亡和自然。它们的存在,可以让世间万物都井井有条。一事一物,都是历史的构成:一朵花,转瞬之间的芬芳,一块摆在阳光下流着血水的鲜肉,一次神奇的日食。通过这些东西,我们可以与先辈们在精神上交汇。万物都在自我复制,当我们重复着说出父辈们留下的名字,我们就已经与父辈们在记忆上结合在一起,并创造了永恒。

    “如此,我们似乎是沉寂的,被忽视的。但万事万物都溶汇在我们壮丽的整个群体之中。征服者也会迷失在我们黄色的河流里。外国军队将被淹没在我们后裔的洪水之内,或者说被碾碎在我们祖辈的重压之下。我们生命之河的雄壮瀑布以及从我们父辈们继承下来的积重会将他们扫清。

    “所以,我们的政治,必须是无所局限的,要延及到世代的首尾两端,引领着从祖辈到子孙的千万亿民众,上下贯通,不去破坏它,也不与之纠结。它会毫无奢望地一直延续下去。也许你认为我们缺乏生气。但我们只是韬光养晦,不断壮大,超越预想,超越所有的人类力量,然后袖手旁观着你们,虽然你们的科技在爆发,却将溶化在秦州丰饶的深水之中。你们虽然懂得很多,却不懂最古老也是最强大的东西,而你们跟随着不断产生的欲望,将把你们的祖辈和子孙一同摧毁。

    “不管是仁善、残忍、敏锐,还是蒙昧,我们都是应时代所需而存在。我们不想知道得太多。人类的知识万万不可无尽增长。一旦其持续延展,带来的就是无尽的麻烦,和对自身的绝望。而一旦它停止,你们的衰落就开始了。但我们,坚信时代比西方的力量更为强大,不会遇到智慧被摧毁时的迷乱。我们保持着我们古老的解决方法,我们的天命,我们的统治制度。如果我们没有保留我们那种高高在上的统治,人民的头脑中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置疑;如果,我们破坏了人们的朴素本质,激起了他们的渴望,就会改变他们自身的观念;如果我们的统治阶层被看作是恶魔被孤立在自然之中,面对着令人恐惧的无尽要求和他们的残暴欲望,本该服从的他们,就会汇聚着整个国家的全部力量。而我们的历史就将难以书写了。隐蔽思想,才是明智的。在这里,要思考,我们就必须认识大量的文字;而只有学者经过巨大的辛劳才能做得到。其他人无法深入思索,也无法将不成形的见解梳理成文。他们可以去感觉,但他们的感觉最终留下的只是沉默。智慧的全部力量只是留给了教育;在这种困境上,在这些人的头脑上,一种不可动摇的秩序就建立起来了。

    “现在想一想你们那些实际上起源于我们这里的那些伟大的发明吧。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我们没有继续发展它们么?发展它们的过程中,就会扰乱朴素的社会规则,必然会损毁我们缓缓走向辉煌的生存状态。你们可以看到,我们并不想被忽视:我们发明了火药——但只是用来在夜晚点燃焰火。”

 

    我凝望着。这个中国学者已成为沙滩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走回进内陆的灌木丛。我听凭些许海浪涌过。一阵杂乱声,在我身后,从微风里,也许是从树丛那的烟雾里,所有的鸟儿就像海里的气泡轻轻地腾起,远去,消失。大海在守护着我。

    我会想起什么?我想过什么?还有什么需要我去理解?为何我想要去驳斥的,现在却觉得它让人慰藉、适意,那么巧妙和从容?是否我该走开,把难题都丢给这里的空气?……令人舒心的是:这种被鼓动起来的幼稚观点是如此地让人兴奋,且稍加推动,就如此地接近于每一波倾覆而来的海浪的顶峰;或者说不带丝毫目的地接近于每件事物的本质,而且无须任何努力——就像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进行了一次无限广阔的旅行,本身充满了乐趣却又如此轻松地达成——然后回来了。我继续缓缓地向前滑行;在这种平静中,我仅有的一点想法是对的,在所有的空间里去寻求满足,并立即将其即兴作为结束时的完美终结和成就愉悦。每一次消逝的满足,都会完全覆盖着前一次消逝的满足。每个想法都是如此,充满了快感,以同样的方式消散,这一刻,构成我自己的是波光和想法的组合体,对于这个组合体来说,不断更替的满足稳固地停留在此。于是,变化消失。时间不再流动。我的生命静止。

    几乎没有什么能让我产生如此的感觉,因为我每分钟都能重新捕获先前的那个满足;而我的思想在我周围飞快地掠过每一处。每一种可能性都被一一点到……是否我周围广阔区域中的这所有点会一个贴着一个地一起涌来,是否我能够飞快地应对这些接踵而来的点,是否这闪着亮光的水面会旋转起来,像一颗闪光的螺丝钉,在我的左边钉向远方,是否那一大片纤细的、金色雪花一样的光斑,会飞落在我眼前广阔的海面上……

而现在,大海像个牡蛎一样,张开着,用它肥胖、潮湿的肉体上的光亮,让我在阳光下冷静下来;我也能听到海水了,就在附近,发出一种拉长了的吞咽的声音,或者像是在灯塔的木架之间滑开绳索,或者发出母鸡一样的叫声。

    为了听得更仔细,我不再观望。我闭上眼帘,但马上看到两三个小小的、发着光、镶有宝石的方框在移动:几个小小的桔色月亮状的东西脆弱地缩成一团儿;它们眨动于其中的那团漆黑让我眼前花乱。于是,我想把刚刚关闭的所有视野全部重现出来;我的眼前浮现了许多兰色条纹以及一块平布盖在某个颤动之物上会出现的那些褶皱线;我构建了一排鼓动着把我抬升起来的海浪……

    但我不能再构建了。为什么?因为我正在构造的海……消失了。我的神志已在恢复正常,结束了。

我不能再深陷其中,必须回到稳定状态。现在我必须释放自己。

    在那里,一切都在——翻滚:我也在翻滚。它们在低语;我在高声说话。它们碰成碎片,相互拍打,分离,再漂浮开去,吐出泡沫,然后离我远去,最终碎灭在它们亲吻过的沙滩上。在广阔大海的起点线上,在最终复活发出的第一声中,我获得了重生。我的力量又回归于我。冲开海浪游动——不,是凭借着海浪游动——这没什么区别;垂立在水中,并没有立足之处,心直向前方,目光已溶化,失去了重量,忘记了形体……

    现在,有人察觉到了一种深远的特性,是通过他眼下一望无限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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