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说：北京下雨了——的时候，下雨的其实不是北京，而是笼罩在北京上空的云层。

 

星星没有变，月亮没有变，太阳也一如既往地在夜晚的背面，缓慢地爬行。远在冥王星上的环形火山，也会因为阳光赤裸的照射而变幻着它们的形状。

 

可是亲爱的，我为什么要因为这样的雨夜而绝望呢？这样的雨在北京下过，在广西也下着，它由小变大，由大变苦，浸润了池塘，淋湿了草地，冲走了桥梁，融化了村庄。它的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消失在雨里的村民们，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告别了他们简单的生活。这样的雨在今天下过，在过去也下着，它突如其来，迅猛无边，浇灭了诗人后花园的玫瑰，也滋养了教堂窗棱上的青藤，它和黄河一起决堤，和山洪同时爆发。一个个神灵在黑暗的雨里狞笑，盘旋的巨龙，阴郁的鬼魂，发狂的天帝，破碎的竖琴，无数个漫长的婚礼和葬礼就在这无边的雨里完成着。在这样的雨里谁还能够独自歌吟，还能独自把每一支翠绿的竹笛都藏在身边？

 

淅淅沥沥的，是门外的雨。没有青苔，青苔已被出行的脚印覆盖。猫咪趴在窗台上，看着遥远地面上移动的黑影发呆。追逐的笑声升起层层水泡，而我在这半干的水面只能聆听。聆听这自然界可怕的、无常的、最朴素而又最强大的音响。我怀着感恩和植物一起生长，又怀着遗憾和生命一样沉沦。当我足够了解的时候，每一段音乐的水面，或许会为我们生出美丽的莲花。为此我将安静地等待着，别无怨言。